被戴逍揪住衣领,提到半空,赏了个双倍劲爆的耳光。
“滚!”
戴逍把人用力朝外一掼,那家伙一头栽出去,脚跟又被门槛绊住,当真听话地滚了两圈。
“傻了吧?我有人帮!”
程修顿时嗨起来了,狐假虎威,想冲出去借机再补几拳,却被戴逍用手肘卡着脖子拖回来,贴着耳朵训了句“别惹事”,然后“咣当”一声,关门落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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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清楚。
一行人刚从混乱中脱身,还没定神,就陆续有客人拉着行李箱过来退房了。有些是普通游客,耐不住门外一群悲哭怒骂、如丧考妣的粉丝,想换个清净点的地方住。有些则是追星族,虽然不粉谢砚,但也听说了网上的流言蜚语,对这家客栈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也提出要退房。
戴逍完全不墨迹,索性连今天的房费也没收,账目结清,拎包走人。
没过多久,青果客栈就腾空了。
程修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长叹一声:“……真是好特么清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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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过去,夜幕降临,谢砚的粉丝们不屈不挠,自备板凳盒饭在外堵门。
客栈虽然空了,何岸却还与往常一样,一盏盏点亮了廊沿的红灯笼,又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招呼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屏幕怒骂“垃圾营销号”的程修他们吃饭。
“不是,何岸,你的照片都全网满天飞了,你就不急吗?”
程修自个儿的肺都快气炸了,觉得何岸的境界之高,简直难以揣度。
“急,怎么会不急啊?我又不是圣人,我很敏感的。”何岸一边端菜出来,一边笑道,“我做菜的时候手都在抖,洒了好多盐进去,你吃一口就能感受到了……但晚饭总是要吃的,不是吗?”
“……我帮你吧。”
郑飞鸾盖上笔记本,起身走到餐桌旁,替何岸一份份摆好了碗筷。
何岸的眼眸里透着几缕血丝,尽管浅淡,郑飞鸾仍是留意到了,心疼得恨不能将这一整段记忆都从何岸脑中删去。
他跟着一块儿进了厨房,在何岸端菜的时候,从后边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的,他们留的破绽太多,不难击溃。”郑飞鸾吻了吻何岸的头发,安慰道,“要相信我,好吗?”
“嗯。”
何岸点了点头,闭着眼往后靠去,脑袋微仰,疲倦地枕在了郑飞鸾肩头。
第七十章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乐观。
也许是话题本身踩准了舆论热点,也许是有专业推手在幕后操纵,江柏的出轨风波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发酵了。
最先爆料的营销号一共放了九张图,各路营销号跟风搬运,等何岸他们吃完晚饭,九宫格已经呈病毒爆发之势,散布得随处可见了。前七张风格类似,都是从偷拍视频中截取的照片。江柏与何岸当时不过一推一搀四五秒的接触,愣是给截出了七组动作,打乱顺序,拼凑出前戏假象。
第八张则更为恶毒。
它是一张GIF动图,与前七张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摆设、同样的角度,内容却是两具赤裸肉体在大床上放浪纠缠,你起我伏——
“这他妈专门找人演的吧?”
啪!
程修猛力一拍鼠标,气得七窍生烟。
这张GIF故意裁掉了主角的脸,但是在前七张照片的引导之下,所有人都会不假思索地代入江柏与何岸。这种污蔑手段,可谓居心险恶到了极点。
除了这些,还有最后的第九张照片。
那时候何岸刚跟江柏消除误会,从103推门出来,衣领被鲁莽的Alpha拽松了,便顺手扯了扯。就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被移花接木到第八张动图后面,变成了“幽会后衣衫不整”的铁证。
而且,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张照片把何岸的脸拍得无比清晰。
有了正脸照,就有了开启隐私之门的钥匙。不到夜晚八点,何岸的姓名、生日和履历全被扒了个底朝天,还有一个名为@校园人渣曝光台的营销号抢占热点,公布了一份匿名投稿,投稿者声称毕业于渊江大学金融系,曾是何岸的同班同学。
他言之凿凿地爆料,说何岸读书时就行为不检点,私生活混乱,每天一下课就往夜店跑,厮混到深夜才回宿舍,又说何岸以“渊大金融系Omega”的名头当了某个富豪的金丝雀,名牌满柜,豪车接送,最后却惨遭玩弄,临近毕业时未婚先孕,落得了一个被学校开除的下场。
为表真实,他还提供了一张打码的渊大学生证。
谢砚的粉丝抓到“铁证”,立刻一传十十传百,开始疯狂转发,还加入了数不清的侮辱性话题:#狗改不了吃屎#、#未婚先孕清清白白#、#祝惯三暴毙而亡#、#江柏睁大眼睛看看你都睡了个什么东西#……
那一层又一层恶毒至极的诅咒,看得郑飞鸾触目惊心。
他几乎感到呼吸都是冰凉的。
爆料人固然在瞎编乱造,可瞎编乱造也总要有个由头,而“未婚先孕惨遭学校劝退”这个被人借题发挥的由头,恰恰是他带给何岸的。
若论伤害,他郑飞鸾起码得担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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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尖锐的人身攻击,郑飞鸾没敢让何岸看到,跟他一同翻找的程修和戴逍也尽量压制着情绪,以免反应过大,害何岸多想。
但何岸天生是个细腻的人,网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他心里都有数,只是不愿亲眼去看那些素昧平生的人到底在怎么换着法子咒骂他,于是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专注地陪铃兰玩耍。
铃兰天真无邪,是一片纯净的小天地,能将他与漫天恶意隔绝开来。
然而恶意终究无孔不入。
时不时地,门外会响起一句尖利的脏话,或者丢进来一块石头,或者砸碎了沿墙的矢车菊花盆。铃兰下午才受过惊吓,还敏感着,冷不丁听到一声巨响,立刻害怕地停止了玩耍,左看看,右瞧瞧,一脸的无措。戴逍出去大声喝止了几次,仍然毫无成效。
逐渐的,铃兰也没了玩耍的心情,委屈巴巴往六百六肚皮上一倒,向肥硕的猫哥哥撒了个娇。六百六很通人性,低头舔了舔她的脸颊,以作安慰。
就在这时候,程修不慎手一抖,点开了某个营销号刚发布的视频。
“说过不接受采访了,还一个劲地问问问问!我再说一遍,我跟他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他惹出来什么事我一概不知道,你们要问,问他去!”
何岸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个声音他听了足足二十多年,再熟悉不过了。
他立刻扭头看向屏幕,果真,那上面赫然是自己父亲的面孔!可是……可是怎么会呢?事发还不到十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