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那云锦书就是一只放养的笑面虎。
他对任何人都笑得出来,神色永远自然安静,嘴巴非常讨巧,会说很讨人喜欢的俏皮话,可只要用心点观察,就会发现他对所有陌生人的笑容永远一个摸样,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像被标尺测量过一般精准。
而只有对待他真心喜欢看中的东西,他的神色才会变得活泼,像是一只随时挠人心口的小兽。
算命的人说,对谁都笑得出来的人不可信,因为他们看起来好相处,其实心肠是一根筋,但凡认准了某种东西就不会撒手,撞了南墙也倔的不回头,韩江觉得这话说的在理极了,因为云锦书的确是个心眼死的不能在死的人。
所以这常常让他害怕,因为他怕如果有一天云锦书发现自己跟他在一起的真相之后,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电话拨通了,没一会儿云锦书就接了起来,忍不住逗了他几句,他回过头来的瞬间笑的那么柔和,韩江的心突然就哽住了,那时候他想自己应该是爱云锦书的。
坐在车子上,云锦书累了,枕在他的腿上睡觉,韩江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突然起了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回家一起做饭的心思,往身后的倒车镜看了一眼,果然一辆黑色的保镖车正远远地跟着自己。
伸手捂住云锦书的耳朵之后,他拨通了电话,“今晚我要跟锦书一起吃饭,你们回去吧,记得告诉父亲,政委的选举我是不会参加的,让他别24小时派人跟着我了。”
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了声音:“少爷,老爷已经把您的名字报到了中央,现在候选名单都已经公示了,您就算不参加,董家也会找您麻烦,我们不能走。”
“够了,不用多说了,董家要是动手早就懂了还能等到现在?你们已经盯了我半年多了,不仅在骚扰我也在骚扰锦书,我命令你们现在就走,别像跟屁虫似的天天粘着。”
韩江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吵醒睡的正香的云锦书,而电话那头听出了他的火气,只好听命:“是的少爷,我们知道了,不过老爷说给您办公室传了一份重要文件,让您务必今晚看完签上字。”
“知道了,你们走吧。”
韩江扣上了电话,看到身后的保镖车消失了之后,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对司机说:“掉头回公司,我去拿份文件再去超市。”
车子平稳的开到公司门口,云锦书还在睡着,韩江低下头吻了吻他的俩颊,为他盖上了一层绒毯之后才轻声开口道:“锦书,我突然想起公司里有一份重要文件没有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锦书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抬脚迈出了车子……
不要下车!
不要把云锦书一个人留在车里!
韩江拼命地叫喊,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漆黑的天花板和空荡荡的房间。
忍住一阵阵发胀的脑袋坐了起来,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他知道自己又做那个梦了。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少爷,云先生的葬礼就在今天了,您该起床洗漱了。”
“葬礼”两个字让他蓦然抖了一下,佯装出平静的样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你去备车吧。”
老管家似乎还是很担心,但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是的,少爷。”
管家的脚步走远之后,韩江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感觉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块,正疯狂的流淌着鲜血,无止无休。
如果当时他没有支开保镖,如果没有回公司拿那份该死的文件,云锦书也许就不会轻易被人盯上……
可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找借口,最终他还是会忍不住自嘲:韩江你他妈凭什么就把自己洗的这么干净!?
他承认自己找上云锦书的目的的确是让他作温泽云的挡箭牌,可是却从没有想过让他替代任何人去死!
五年前,他还没有出柜,若是擅自告诉家里人自己喜欢的人是温泽云,凭着韩、温两家的关系,两个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他就找上了家庭支离破碎、被导演潜规则的云锦书,那时他就想如果家里人知道他找了个如此不堪的小明星,还是个男的,肯定会震怒不已,到时候炮火全都集中在云锦书身上,自己与温泽云也安全了。
甚至他还阴暗的想过,若是父母最后连如此不堪的云锦书都能接受,怎么会不接受从小看到大的温泽云?等到风波过去,他只要给云锦书一笔分手费,三方皆大欢喜,一切的问题也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无论算盘打的多响,他最终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云锦书,喜欢上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坚定陪伴自己身边的云锦书。
但锦书……已经死了,被他活活给害死了,自己却还活着。
活在无休无止的梦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
云锦书葬礼的这一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韩家的车子一路开到殡仪馆,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演艺圈的同行。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表情哀伤不已,可是有多少人真的是在为云锦书的死而悲伤,又有多少人表面摆出一副哭样,内心却在为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弹冠相庆,就不得而知了。
韩江走下车子,手机却突然响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那头传来温泽云欢快的声音,“江子,我找到一部上个世界三十年代的黑白电影,据说还是个喜剧,你现在来陪我看啊?”
韩江闭上眼睛,沉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今天不过去了,小云你找别人吧。”
“什么啊……我以前叫你来,你都是随叫随到的,今天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事比跟我在一起还重要啊?”
韩江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今天不行,任何事都不行。”
温泽云在那头嗤了一声,不耐烦的说:“你干嘛这样啊,难道死了人了?”
韩江没听他说完就挂上了电话,他知道温泽云就是这种脾气,可是他的话还是让自己刺耳的难受,对他也觉得越来越陌生起来。
索性把手机关掉之后,他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间宽敞的厅堂里,到处都挽着肃穆的黑纱,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云锦书的巨幅黑白照片。
这是一张剧照,是云锦书难得出演的古装剧,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袭白衣,黑色的头发高高的挽起,手里拿着一把宝剑,面若冠玉,英姿飒爽。
韩江还记得当时电影拍最后一幕的时候,自己去剧组探班,那时云锦书就这样一身扮相,在翠绿的竹林中穿梭,无拘无束,翩若惊鸿,宝剑挥出的一刹那,嘴角勾起,笑的俏皮而生机勃发。
而就是这一幕不仅打动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