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小院的东西不多,早在年前王氏就在为分家做准备,值钱的全都暗中分批运了出去,剩下也只是一些明面上的物品。()云舒的嫁妆置办时就放在漪澜小筑,自从和儿女通过气以后,云清成亲的院子也没怎么整理,现在只需简简单单整理一番,就可以搬家。
侯府分来的产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有京城一所五进宅院最合王氏心意,若不然还要去买房,现在京城的房子价格昂贵不说,地段也没那么好,原本二老爷也看中了这所宅子,还是顾元重拿一座三进房子,和两个庄子和他换才罢休。
经过十几天忙碌,新家总算布置好了,云舒选了一处清幽的竹院,外面连着一片荷塘,隔壁是云柏的住所,离正院不是很远,他们姐弟两自小亲近,住的地方依旧是内院,外院一墙之隔。
云清则住在东侧,地处比较大,由于要成婚的缘故,他的屋子王氏还特地整修了一番,端哥儿如今你年纪也大了,分到一处独立院子,静宁被顾元重强行勒令搬回来,住的地方离几位姨娘不远。
王氏现在学聪明了,姨娘的问题全部扔给顾元重处理,反正天大地大孕妇最大,纵然她不管事儿,也没人敢说出一个不是。
几位姨娘通通住在后院,三个小院连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对待,周姨娘哭也好,闹也好,奈何顾元重现在看见她就烦,最后无法,只得委委屈屈住进去。现在不比想当年了,她还以为是受宠的时候呢。
周姨娘刚把住所整理好,看见静宁就抱头痛哭起来:“我的儿啊,王双宜不安好心,她把你接回来住,以后就是官家庶女,没有侯府撑着,将来可怎么嫁人,哪个好人家会娶庶出女儿,她这是要让我们母女没有抬头之日啊”
静宁有些不以为然,老太太对她又不是真心,客居侯府,怎么也比养在她身边好,顶多日后多去几次侯府就是了,那些个下人踩低捧高,爹都走了,若她还留在那,岂不是要被欺负死,以前不受宠的日子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只要端王妃看中她,搬不搬出来又有何区别,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姨娘别担心了,若女儿真住在侯府,才里外不是人,以后我要靠的还不是兄长和弟弟,再说这也是爹的意思,您就别责怪母亲了。”
周姨娘气得两眼发黑,指着静宁的鼻子就骂:“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王双宜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着她说话,姨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你那两个兄弟,哪个不是向着六娘,你还指靠他们,不被作践就是好事了。”周姨娘说着,便嚎嚎大哭起来:“我命苦啊,没能给你挣个好身份,你嫌弃我是应该的,我不活了,以后就让你养在太太名下,也能挣个好身份”
静宁眉头皱了起来,这两年因为爹偏心,姨娘行为做事越发没个轻重,叹了口气道:“姨娘说些什么呢,您是我的亲生姨娘,我又怎会向着母亲,爹的态度您也看见了,之前就因我养在老太太那才和您生分了,如今更是要顺着他的心意,怎可和他做对,老太太对我什么态度您还会不知吗,爹如今不再侯府,您让我住那,岂不是要任人糟践。”
静宁低低抽泣起来,周姨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她本就不是笨人,否则也不会得宠这么多年,只是以前被迷了眼,只想着让女儿奔个好出身,却忘了三爷和老太太的关系,此时恍然大悟,立马也不哭了,拍了一下手掌懊恼道:“都是姨娘的不是,乖女儿快别伤心了。”赶忙安慰起静宁来。
静宁擦了擦眼泪,双眸有些红肿,娇柔怯弱的模样我见犹怜,泪珠子挂在眼睫毛上,映衬着闪耀的烛光,怎么一个美字了得。
周姨娘越看静宁越满意,缓缓摸着她的发丝,叹道:“我的女儿就是漂亮。”
静宁脸颊微红,羞涩地笑了一下:“姨娘就知道夸我,六姐姐才叫漂亮。”
周姨娘嗤笑了一声,撇了撇嘴不屑道:“一看就是个病秧子,哪有我女儿好,那些高管贵族,就喜欢你这样的,她是运气好被皇上赐婚,若不然,哪个太太会选她做媳妇。”
“姨娘快别这么说,六姐姐身子不好,您是长辈,要多关心才是。”静宁嘴上是这样说的,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得色,不等周姨娘答话,接着又道:“我如今只担心姨娘,爹爹如此偏心,我怕您受委屈。”
周姨娘眼眸一红,眼泪流了出来,这次却不是装的,恨恨地道:“以前是姨娘想岔了,如今有女儿为我开解,姨娘明白了许多,从前王双宜斗不过我,以后还是一样,没人比我了解三爷对小姐的感情,你放心。”
静宁点了点头,轻轻笑了起来,只要姨娘能在府中挣得一席之地,有爹爹撑腰,无论老太太或是端王妃,都会给她留几分情面。王氏那也不用担心,经过几年相处,她深知这位嫡母不管事儿,只要不去招惹她,自己爱怎样就怎样。
周姨娘也笑了一下:“从前因为清哥儿落水,三爷把王氏一扔八年,如今清儿要成婚,这偌大的家业肯定有冲突,我定能让王氏再失宠八年。”
静宁心中一惊,暗自恼怒起来,兰嬷嬷说的果然没错,姨娘之流的手段,根本上不了台面,赶忙捂住她的嘴:“姨娘快闭嘴,这话是您能说的吗?如今六姐是世子妃,无论如何爹也不会冷落母亲,您可别在想鬼主意,六姐可厉害着,犯到她手里,怕是连爬也爬不起来。”静宁打了一个冷颤,想起林月娇的结局,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姨娘重蹈覆辙。
周姨娘白她一眼:“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急什么,纵然三爷不冷落王氏,我也要让他的心向着咱这边。”
“姨娘。”静宁怒了起来,说话也加重了语调:“如今府里全是母亲的人,您可不要乱来,就当女儿求您,只要我能嫁个好人家您也就出头了,犯不着和母亲争,六姐是未来世子妃,无论怎样都是事实,和她们闹翻对咱们没有好处。”
周姨娘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听了进去,静宁又劝慰了她一会,殊不知不过片刻时间,她们的对话就传到了云舒耳中,从不知原来娘被爹扔下八年中间还有这一出,似笑非笑地看了前来告密的小丫鬟一眼,转过头向琼画吩咐道:“给她五两银子。”
琼画点头应是,从专门打赏下人的钱盒子里取出五两碎银,小丫鬟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迟疑着不肯接过碎银,跪在地上磕头起来:“求小姐发发慈悲,把奴婢调去别处吧。”
云舒轻轻一笑,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屋里点了两个暖炉,倒也不显得冷,淡淡看了她一眼,略感兴味地问道:“噢?你想去哪个房里?”
小丫鬟双眼一亮,以为有戏,红着脸道:“奴婢想去大少爷那伺候。”搬进来之前,王氏就发了话,让下人把主子的称呼改了,顾元重是老爷,王氏是太太,云清、云柏、端宁分别是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云舒也变成了大小姐,静宁则是二小姐。
听了她的话,虽是意料之中,云舒还是感觉到一阵歪腻,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天到晚想着攀高枝,清澈的眼眸黯了黯,浅浅笑着说道:“你是周姨娘的丫鬟,我又怎能乱拿主意,拿了银子下去吧。”
小丫鬟一愣,显然没想到云舒会这么说,心中忽然一阵慌乱,立马哭了起来:“小姐,求你可怜可怜奴婢,周姨娘对我们不是打就是骂,请您把奴婢调到别处。”
云舒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忍,轻轻叹了口气:“快起来,你这样子像什么话,被周姨娘知道,还以为我欺负她房里的丫头。”
“求小姐成全。”小丫鬟似是狠了心,大有云舒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架势。
琼画在旁紧锁眉头,正要上前斥责,云舒摆了摆手,让她下去,看来自己这主子当得太仁慈了,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想捏拿,淡淡笑了起来:“既如此,我就先去问过周姨娘再说,但她若不答应,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可要想好了。”
小丫鬟面色惨白,她原想投靠云舒,却没想到主子竟这样不领情,周姨娘若知道她背主,定然不会原谅,又岂会让她伺候大少爷,此时她是真的怕了,再不敢提任何要求,颤抖地哀求道:“小姐饶命。”
云舒轻轻一笑,柔声的声音悦耳动听:“你这是做什么,问过周姨娘我也好安顿你,按理我是晚辈,不能管姨娘院子的事儿,只是你都求到了这里了,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不用了,小姐,奴婢还是伺候周姨娘。”小丫鬟惊恐地看着云舒,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小姐若真向周姨娘要人,她这辈子恐怕就完了。
云舒挑了挑眉,淡淡看了她一眼:“噢,可惜了,若改变主意,随时可来告诉我。”
琼画见状,把银子塞到小丫鬟手里:“拿了银子走吧,小姐最讨厌吃里爬外的东西。”
小丫鬟脸色一白,仓惶地退了出去,平日和六小姐接触的不多,只听说她心善,体弱,性子软,却没想到竟这么厉害,她可不就是背主的奴才吗。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云舒也没放在心上,很庆幸自己身边儿没这样的丫头,背主的奴才比比皆是,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着,晾着,说不定还会有用到的时候。只是那周姨娘若再敢耍心机,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静宁也算她识相。
新居安顿好,顾元重大肆宴客,云柏没有对姚家食言,宴客当天,不仅罗霆楠来了,李舅舅也来了,还有云清的岳家,以及一些和他们有关系的的官员,各房夫人也带着女儿来参加顾元重的乔迁之喜,云舒将会是世子妃,在闺中和她攀上关系怎么也是好的。
姚家这次满载而归,原本只想结识世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意外之喜,罗霆楠经云柏招呼,对他们客气三分,其他人自是也不敢小看了去,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
静宁顶着二小姐的名头,也有不少夫人夸赞,王氏想起了她的亲事,虽不是自己生的,但也留意了一下。
几位姨娘是没资格出席的,静宁心中得意的同时,也有些暗自焦急,就怕王氏把她的婚事定下,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才松了口气,这些官家夫人不是不好,也不是没有世家,但却全是旁支,要么就是次子,她怎么也不会愿意。
云舒淡淡看着她的脸色心知肚明,对此没有多少想法,或许让娘把她的亲事定下也好,免得一天到晚东想西想,周姨娘也跟着不安分。念头转瞬而过,瞥了自家老爹一眼还是作罢,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儿,以后静宁是好是坏,就由着她吧,省得遭人怨愤,她也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