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像蛇信般伸长,钻进你的口腔。
它似乎不急着深入,而是在你口腔里好奇地探索着,微凉的触手一圈圈缠上你的舌头,这触感间于液体和实体之间,你几乎觉得自己能用舌头顶破它,可当你试探着动了动舌尖,那东西立刻收紧了,还生出些锐刺来,警告般蛰了你的舌苔,你立刻老实了,毒液又指挥它的触肢仔仔细细刮过口腔内壁的每一寸软肉,这才往里深去。
触手更细了,拉长成一线,悬在一团热汽中逡巡着向前,突如其来地勾了一下你的扁桃体,那颗肉粒猛地抽搐起来,你弓着背发出半声干呕— —后半声被突然胀大的触肢堵了回去,毒液咂咂嘴,颇有些责怪的意味:“埃迪还在睡觉!”
那它就不该这样弄你!生理性泪水模糊了你的双眼,你甚至忘记了自己生命还由它掌控,竟然不管不顾地瞪了它一眼,触肢报复性地更加扩大了,你的整个口腔都被塞得满满当当,连动一下舌头都没法做到,嘴角传来阵阵撕裂的酸痛,以至于无视了已经深入到喉管的触肢前端,细小灵活的前截肢条紧紧贴着喉管往下深,温暖湿腻的食道自发地痉挛起来,触肢毫不客气地在食道收缩时猛地撑开了它,你疼得在床上发起抖来,胡乱地伸手去抓它,你明明触碰到了它的身体,可却又眼睁睁看着黑液从你指缝间漏了出去。
触肢现在伸进了胃里,你能感觉到它兴致盎然地戳弄胃壁,柔韧且挂有黏液的肌肉层感受到外物入侵,误把这捕猎者当成了食物,胃酸悄无声息地淹没触肢,它挑起一缕,漫不经心地戳弄胃壁,毒液点评:“你胃不太好,胃酸浓度不正常,还有溃疡——这里。”
它狠狠地捣了一下某块地方,巨大的灼痛像鞭子一样呼啸着落进你的胃,你的惨叫被堵成一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悲鸣,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毒液还在刮弄你的溃疡,柔软的触手来回磨蹭那层敏感的肌肉壁,你不由自主蜷缩成了一团,又被它拽着脚踝扯开了,它不允许你蜷缩,这样它不好动作。毒液说。
“如果想活到五十岁,你最好从今天开始饮食规律些。”毒液的语气活像是电影里的专业医师,你甚至听出了劝导,见鬼,如果它想让你活到五十岁,那它最好现在就把它的触手从你嘴里拔出来。
“你真是不知好歹。”毒液额头触上你的额头,逼你和它那没有瞳孔的双眼对视,“我在修复你的身体,你最好心怀感激。”
它没说谎,胃部的火烧火燎的疼痛逐渐减退了,一阵阵令人愉悦的热意涟漪般在你大脑扩散,你咬紧的牙关逐渐松开了,你晕乎乎地盯着毒液,口水顺着它的触手从嘴角边缘淌出来,另一条细小的触手卷去了那点液体,暖意在你喉间流淌,你甚至觉得嘴里那根东西泛起腥甜,你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道软嫩的肌肉挤压触手,这很好地取悦了毒液,它发出一声叹息,紧贴胃壁的触肢分出无数股,蛛网般抓附在肌肉上,更快速地把那能带给你愉悦的化学物质传递过去,这有毒吗?你会死吗?你不知道,你傻笑起来,血液奔流,现在你不仅觉得胃部在发热,还觉得手脚发烫,砰砰,砰砰,你听见自己的心跳。
“你好弱啊,”毒液感叹,把触肢收了一点回来,停止了麻痹成分的输送,“我这才给了埃迪需要的量的一半。一半不到。”
是吗?所以呢?你又傻笑了一声,网状触肢又化成了液体,一条条潺潺流动,膜一般覆盖你的整个胃壁,毒液感受了一会儿肌肉收缩的韵律,宣布道:“我要吃你的肝了。”
你不知道它会怎么吃,你希望不要太痛——等等,痛觉是什么?你突然记不清疼痛是什么感觉了,你挑了几个你平时最不愿回想的片段来进行回忆,挤进大腿的膝盖,反折的双臂,白床单上的血,带刺的长鞭……你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触肢贯穿胃壁,不痛,一点也不痛,它穿透肌肉层就像银叉刺入蛋糕上的果酱涂层。
甜美的暖流呼啸而过,所有被毒液接触的部位都在融化,都泛着甜意,你喜欢温暖,你也喜欢甜的东西,啊,你愿意被它吃掉,把你吃空都行……
触手裹住整片完整的肝脏,它不急着开始吃,而是隔着腹膜腹膜它,就像在评估什么,你感觉到触手不紧不慢地细细抚摸,你茫然地和它的白眼睛对视,毒液叹了口气:“你以后要少喝些酒。”
为什么?酒精是你生活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之一,醉酒后你能看见彩色的天空和摇晃的房屋。
“如果你是鹅,你的肝能卖出最好的价钱。”它说。
有多贵?和你本人相比呢?
“噢,别想了,没有肝的你还不如埃迪的睡裤值钱。”毒液又说。
你忽然意识到毒液的声音是直接在你脑子里响起的,你畏惧地睁大眼睛,它懒得向你解释,自顾自地开始对它看中的部位下手,触手拎住肝脏一角,分出一缕细丝将那柔脆的肉片割下,黑液裹住它,咀嚼它,消化它,然后才切下另一片,像最彬彬有礼的食客享用一块上好的牛排,刀叉陷进去,甜美的血水渗出来,玫瑰红的肉质暴露在空中,肉丝纤维依依不舍地沾连,被拉扯着分开,被送入口中。
好吃吗?
“还行吧。没有埃迪的好吃,你酒喝太多了。”毒液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