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小了一点,易溯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将快燃烧到尽头的烟碾灭。江城冬季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下雨之后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他看了一眼窗外闪烁的灯火,将目光转回来。
他自己住在这里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像寂静的坟场,只有易渺在这里住的时候是有几分人气的。
可是易渺现在已经有可以依靠的人了,这里也重新变回寂静。凭私心而言,他在很久以前就不太喜欢易渺和其他男人接触。
易渺明明是他照顾着长大的,如今却要将她送到其他男人身边。虽说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心底却依旧不爽。
让他面对荀庭有一副好脸色,实在有点难为他。
“……易总,请问有吹风机吗?”叶彤已经在客厅外徘徊了许久,始终不敢过去打扰易溯。但是已经凌晨,她头发湿着也容易感冒。
现在她生病只会徒劳给人添麻烦,易溯答应荀庭暂时收留她,她已经觉得很麻烦他了,实在不敢再说什么。
何况进浴室以前,易溯给她的还都是易渺留在这里的还没穿过的睡衣。
易溯抬头,见站在不远处的女人有些迟疑的看向他。她声音小小的,湿着的长发披在肩旁。她一只手拽着睡衣,有些尴尬地看向他,却也不敢正眼看着他:“我……想吹一下头发。”
她理不直气不壮的样子有点惹人心疼,易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面无表情地发了一条短信给荀庭。他还是没忍住想质问一下,荀家的人到底在干什么,也算在江城赫赫有名的家族,居然把叶彤的性格带的这么容易受人欺负。
易渺到现在没和外人说过软话,即使做错了和他说话的时候理不直气也壮。
“浴室的柜子里,第二格,”易溯站起来,将窗帘拉好,回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壶里的水是热的,记得喝。”
叮嘱易渺洗完澡喝水本来成了习惯,一时间换了人习惯也没变。他从叶彤身边走过,脚步微微一顿:“头发吹干再睡。”
他语气平淡,叶彤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点了点头,小跑着去浴室吹头发,还没走几步,她又慢慢停下来,抓着毛巾回过头去。
易溯还没走远,他看着停在走廊上的叶彤,微微皱了皱眉。
太黑了。叶彤看着黑黢黢的走廊,因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是没关灯所以能顺利走出来。但是浴室的灯好像有长时间无反应便会熄灭的功能,她在走廊上没摸到灯的开光,所以脚步只能一停再停。
易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目光,差不多明白了她的意思。叶彤的性格怕黑也正常,易渺以前也怕黑怕得要命,总是半夜去敲他的门要他陪她上厕所。
从走廊前方要转一个弯才到浴室,易溯没等她开口,走到她身边才停住:“跟上。”
叶彤如释重负,跟着他的脚步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走。直到易溯打开浴室的灯,温暖的光亮充满了房间,她才从他身后跳出来去找柜子。
易溯没立刻就走,他目光一顿,看着叶彤踮着脚尖去开柜子的门。她睡衣的袖子向下退,露出白皙的手臂。她人长得很小,手也够不到柜子的开门,努力想要自己打开柜子的身影莫名让人有点感动。
很熟悉的场景,他盯着她的背影,一刹那间觉得好像有光影重迭。
曾经也有个差不多的人影,在同样的位置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只不过她当时是笑着回头看他,笑容得意而又明媚。
许多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向眼里奔来,他心里有瞬间鼓胀上涌又迅速充溢的疼,他伸手扶住门框,看到叶彤正向下扯吹风机的线。眼看着吹风机要掉下来砸到她,易溯攥着拳上前一步,在她身后一手拿下吹风机,轻轻放在了下面的洗手台上。
忽然贴近的人让叶彤一愣,他在她身后,双手环绕着她撑在了洗手台上。她身体僵直不敢动,从镜子里看到易溯低下去的头。
这么近的距离是第一次,她紧张的不敢说话,却又怕他要做什么,只得动了动手:“易总,我……我要吹头发了。”
叶彤清晰的声音传到耳中,易溯从铺天盖地涌来的记忆里苏醒。他手慢慢松开,撑着旁边的墙向后退去,因为胸腔里的钝痛而有些体力不支。
叶彤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没空管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回头看向易溯的脸。他面色苍白,微弯的身子倚着浴室的门,看向她的眉眼十分冷肃。
她正欲上前,忽然想起之前荀庭叮嘱她的事情。
易溯之前因为长期酗酒引起过严重的心律失常,虽然之后这几年已经渐渐好转,但身体情况确实不如以前。荀庭提醒过她,不要多和易溯说话,以免引起什么话题让他触景生情。
当时荀庭的语气并不严肃,她便没有当真。在她看来易溯明明是一个高度自律的人,怎么会有过酗酒史,她就更没去细细理解“触景生情”的意思。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她理解的那样简单。
她紧接着联想到什么,所有的话突然梗在喉头。
原来像易溯这样的人也会爱一个人,爱到那种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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