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尖锐,刺得她无力反驳。
两颊烧得滚烫,舒敏希盯着电脑不敢回头,仿佛脑袋顶已经冒起了尴尬的青烟,就在她以为美女走了时,顾殊宁再次出声:“你给的最高报价都低于成本价,如果按照这样发给客齤户,你知道公司需要承担多大的损失么?”
“……”
小姑娘傻了眼,放在键盘上的手踌躇着该不该改掉那几个数字,顾殊宁暗自摇了摇头,双手环胸,懒得再理会舒敏希,想着明天该好好盘问一下人事,正要离开,她目光一扫,瞥见舒敏希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相关专业书籍,其中一本被摊开,写满密密麻麻的标记。顾殊宁出乎意料地愣住了,探究的眼神再次落在舒敏希身上,向来对员工要求颇高的她,头一次有了妥协的想法。
“把询盘邮件打开,我看看。”
她还没走。舒敏希偷偷叫苦,被那冷冽的声音冻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乖乖打开邮箱,那封她查了很久词典才完整翻译出来的邮件,整齐地呈现在顾殊宁眼前。
“客户对产品规格的问题描述得十分详细,说明对方是懂产品的专业人士,回复这样的客户,你的报价单应该做到既简洁明了又专业性强,你看看你,有吗?”顾殊宁快速浏览着邮件,把内容记在心里,“报价之前你应该先了解客户的基本角色信息,对方是直接买家,经营自己的工厂,最注重的是产品质量,你要按照对方要求的一条一条写明,根据侧重点突出质量优势,你的第一次报价不能低,听明白了吗?”
一番话听得舒敏希云里雾里,好歹懂了个大概,她脸上的尴尬只增不减,连连点头:“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顾殊宁留下一句话,依然面色微冷,她看了看手表,耽误些时间,转身走出了销售部大门。
“……”
普普通通的大众帕萨特开上主干道,顾殊宁按下了按钮,窗户升了上去,将初春的寒气隔绝在外。城市中繁华街道的灯光四面环绕,她本宁静的内心掀起了一丝烦躁的波澜,这属于夜晚的灯光,真令人讨厌。
好久都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除非是在开会发言和方案演示的时候,记忆中自公司创建以来,她一直寡言少语,眼里最容不下做事敷衍混吃等死的米虫,今日居然破天荒地给新人指导工作。
这些都是交给下属的事情,她不满的人,一贯不留,而这个清新得宛如一朵出水芙蓉般的小姑娘,竟让她破了例。
也许是她看到了舒敏希的努力,学习的痕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拼命努力的自己,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努力,再努力…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顾殊宁打开车载CD,放出一首,熟悉的旋律缓缓飘出,将她引入了那个很久很久的以前…
她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奶狗,站在一所中学的大门前,衣服口袋里装着她打工两个多月辛苦赚来的学费,刚满十五岁的她,以违法童工的身份,在工厂里日夜不分地干活,终于得到了念高中的机会。
那个女人曾经告诉她,你想要什么,别来问我,自己去争取。
包括读书的机会,都是她拼了命的努力才争取而来的,那个女人很有钱,住着别墅开着跑车,出卖灵魂换来的这些,是她心上永远的讽刺。
“顾殊宁,你这张好看的脸,会害死你的…”
“我有很多钱,一分也不会给你花。”
“都是些脏兮兮的东西,宁宁啊,你要自己去赚干净的…”
少女初长成时出落得亭亭玉立,混血的五官成为了争吵的□□,每次,看到自己的脸,那个女人就会变得疯狂,歇斯底里…
也是因为这张脸,她遭受了数不清的骚扰,却又得到了那么多来之不易的机会。
顾殊宁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逐渐放松,凸出的青筋淡了下去,耳边回荡着忧伤悲悯的曲调,韩文歌词的大意,她早已熟记于心…
——不知不觉我便成了这样
——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镜子中的自己很漂亮
——看来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囚禁在黑暗中的心
——初次看见了光芒
——如同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我身在何处
——让我再停留一会儿
——不想打破童话
…
绿灯亮了有一会儿,身后车辆不耐地按起喇叭催促,顾殊宁恍如梦中醒来,一曲已经播放完毕。
她来得刚刚好,半小时,不多不少。
七年的好友方亦岚,坐在店主特地准备的观景最佳位置,一个人等待着她。顾殊宁的冷漠与悲伤,在进门那一刻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面对她唯一的朋友,她做不到过分清高。
“阿岚。”
她难得露出一丝柔和的表情,目光不那么犀利,方亦岚笑着冲她招手,坐下后,穿着兔斯基制服的服务员开始上菜。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宁宁,为我们的默契干杯。”
女人执起酒杯,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她一袭藏青色狐裘大衣,没有扣上,露出里面雪白的贴身毛衫,高高挽起的发髻垂了丝自然卷,暖色灯光下那有些英朗的五官令她看起来少了几分英气。她高挑的身材,即使坐着,也比顾殊宁高了半个脑袋,尽是成熟女人的优雅自信。
“干杯。”顾殊宁浅浅一笑,举杯迎上。
不多时,菜齐了。变着各式花样的菜肴盛在兔斯基造型的盘子里,让人看一眼就有了食欲,这家兔斯基主题餐厅的店主,正是方亦岚的熟人。
对于此,顾殊宁不太有兴趣知道。
“你上次说,让我调查的人,是什么身份?”
“一个□□。”顾殊宁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方亦岚一愣,低下了头,目光有些沉痛,她放下筷子,按住了顾殊宁的手背:“宁宁,事情已经过去了。”
“嗯,快十年了。”
她的思绪控制不住,回到十年前的那场葬礼上,精美的骨灰盒里装着母亲身体的一部分,陵园里众多墓碑,只有母亲的,那么孤零零,连一束鲜花也没有。
说是葬礼,只有她顾殊宁一个人参加罢了。
生前风光无限,死后无比凄惨,顾殊宁现在明白,那时的风光不过是苦涩尽偿后试图挽回一点尊严的挣扎,可在她眼里,妓齤女,没有尊严。
都是披着美丽皮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