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抓回来那只兔子,那天晚上窜出去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楹酒开始以为是跑了,虽觉得可惜,不过重回山野对于它来说更好吧。
结果这天跑马回来,居然瞧见了它。
被一只黑不溜秋的什么叼着……唔,好像是只豹子?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楹酒溜着马过去,看见那只豹子看了她一眼,朝着自己走来。
楹酒翻身下了马,看见黑豹把嘴里含着的兔子吐出来,搁在她面前。
身后的侍女哎呀一声,俯身查看,欣喜道:殿下,是祁夜大人送您的那只!原来没丢啊……
她一抬头,见自家主子没有理她,而是看着那只豹子。
伺候在公主身边的侍女,基本上都会武,见了这么一只猛兽,也不害怕,反倒伸手去摸。
然后就差点被咬了一口。
楹酒见侍女还要去抓,制止了她,说道:是人养的,还挺凶。
她看了眼那只可怜的兔子,大约那晚跑出去就遭了这兽的毒手,虽然身上没伤,但明显被吓得不清。
黑色的豹子油光水滑的,见她盯着自己,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楹酒认出这是韩遗养的那只,周围却不见他的人,心里不大高兴:把这么一只凶兽放出来乱跑,也不怕伤着人了。
黑将军上前一步,咬住了她的裙子。
楹酒心里万分纠结,她想伸手摸摸这毛茸茸的脑袋,但是又想起它那讨厌的主人,便不想和它接触了。
只是黑将军不愿意,它抓到了这只兔子,便来邀功,可她却不搭理自己。
于是咬着她的裙角,用脑袋拱她的小腿。
楹酒目光下移,看见那黑色的脑壳不停地蹭自己,还有那耳朵,看起来很软。
其实真的很软,她以前还摸过来着……楹酒用小腿推了推它,但是黑将军不肯罢休,围着她打转,非要粘着。
没办法,楹酒只好蹲下来,两只手捧起它的头颅,无奈道:谢谢你帮我抓回这只兔子,你想要怎么样呢?
黑将军低低叫来声,挣开她的手,把脑袋往她掌心里钻。
唉,谁能拒绝这样一只大猫猫的撒娇呢。
楹酒认命,伸手挠它的脑壳和下巴。
黑将军慢慢眯上暗绿色的眼睛,顺势坐了下来,伏在她膝头任她抚摸。
楹酒摸了好一会儿,想要回去了,可是怎么哄它都不行,只要和、把这个粘人精带了回去。
侍女们并不知道这只豹子的主人是谁,见殿下把它当狗狗一样逗,便以为是寻常宠物,拿盘子装了许多生肉,喂给它吃。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肉,这些肉都是给楹酒这样的主子们吃的,所以味道很好,黑将军闻了闻,挑剔着吃了几块。
一人一兽在外面空地上玩的很开心,恰好那只兔子也醒过来了,吃了东西喝了水又活蹦乱跳,侍女们送过来后,又被黑将军追着到处乱窜。
凤澜来时瞧见这一幕,皱眉不语。
昌禄帝今日召他觐见,谈了水患和盐运的事情,关于楹酒的事情,让他有些难办。
黑将军一察觉到生人的气息,瞬间戒备起来,凤澜瞧见了,甩开扇子问楹酒:这玩意儿谁养的?
他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东西是人养出来的,毛发精心打理过,却依然保留着猛兽的警觉和攻击性——这样凶的东西,按理说赵祁夜应该不会放在楹酒身边。
楹酒见他还很震惊:你怎么也来了?
凤澜摇着扇子叹气:陛下召我,能不来吗?
他还没走近楹酒,就被黑将军凶了一声。
哦嚯——凤澜刷的一抖扇子,扇骨在空中滑过残影,啪地一声打在黑将军鼻子上。
然后整个营地逗听见一声震天怒嚎。
凤澜武功自然不弱,不然也不会得宠,一把看起来普通的扇子在手里甩的飞快,黑将军虽然动作迅猛,但是身上也挨了两下。
楹酒见师兄动真格的了,忙把他拉住,劝道:别别别!它就是一个宠物,跟它较什么劲……
凤澜收了手,哼了一声,看见被楹酒按在怀里的黑豹,忽然道:我记得,韩相养了只豹子当宠物?
他手还捏着扇子,楹酒有些尴尬,偏偏黑将军还在不停地挣扎,便道:是……不过它今天帮我把一只兔子抓回来了,就带回来,唔——别舔!
黑将军稍微挣扎两下,就开始在她怀里乱蹭,大概是被打了心里难受,楹酒忙抱着它的脑壳小声哄它。
凤澜心里哼了声,不过也不会跟只畜生计较,麻烦的还是它的主人。
两人一兽进了帐子,侍女们奉上茶水点心,黑将军蹲在楹酒脚边,把头搁在她腿上,楹酒一边听凤澜说话,一边轻轻揉它刚刚被打的地方:
陛下决定让你去颍州,这里是水患最严重的地方,不过治水之事她安排好了人,你不用担心,只要去看一看就好。凤澜淡淡道,倒了点茶水,在小几上画出江河大概走势。
修长的手指画出一个凌厉的直角,重重一点——
河道走势在这里转了个大弯,年年这里都要破堤,修河道赈灾的银子,这些年落到实处的越来越少,陛下可以容忍别的贪污,但是忍不了这里的贪污。凤澜继续道,看着楹酒道:但是你也知道,陛下还想整治盐运。
所以这一次,楹酒不过是个幌子,虽然去的是最危险的颍州,但这尊大佛驾临,州府也不敢让她去实地,楹酒打着查账的名义,敲敲打打一番,吸引所有人的主意,实则为了另一个人去查盐运的帐。
盐运的船,年年都会在这个些河道里淹掉大半。
涨潮也淹,落潮也淹。
另一个人?楹酒揉着黑将军两只大耳朵,好奇道。
凤澜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看了眼她爪子下的宠物。
楹酒脑子一懵,有些不确定道:韩遗?!
凤澜点了点头,脸上还有些不屑:是他主动跟陛下提的,也不知道和你皇姐许了什么,竟然让她答应了。
楹酒根本不敢相信,朝云让自己跟韩遗两个人去整治水患和盐运——这不是闹吗?
凤澜甚至不觉得昌禄帝现在是想整治了,他用扇子瞧着桌子,语气冷淡:韩遗或许是想示好,但是派你们两个人去,水患就不说了,他韩遗难倒没有牵涉到盐运吗?
盐运牵涉到无数人的利益,韩遗身后的韩家,不可能没有牵连。
要么这次只是借盐运当幌子整治水患,除掉一批人,要么……就是真的如陛下所说,韩遗这次做皇室的刀,被刺所有的世家。凤澜语气严肃。
楹酒也不由得珍重起来,这些日子韩遗并未和她接触,楹酒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态度,但是对她是什么态度不重要,韩遗现在为什么愿意沾盐运的事,甚至不惜得罪世家。
楹酒道:即便事成,他又能要什么——盐税?韩家可不差钱,而且他要了,恐怕会成为世家的眼中钉。
要权力吗?他如今官拜相位,以男子之身,二十多岁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还能再往上吗?
楹酒想了许久,也想不通韩遗淌这趟浑水的原因。
凤澜思索了会儿,他倒是在昌禄帝那里听到韩遗的理由,但并相信,于是对她道:我的意见是,你最好不去,反正你什么也不会,韩遗要做什么都是他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楹酒皱眉,祁夜也和她提过了,说明皇姐是希望她去的,而且听他的口气,他貌似还去不了。
那祁夜知道韩遗也要去的事情吗?
楹酒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她揪着黑将军的耳朵,没好气道:都是你!混蛋!
在这件事上,韩遗一百个算盘里面,肯定有一个是算计了她的。
楹酒想了想,自觉想不出来,于是对凤澜道:我要写信回去,问问师父怎么办。
凤澜挑眉,问道:你要师父卜一卦?可是这种模糊的事情,卦象未必准,师父虽然宠你,她替你算也是要亏损寿元,还不如你自己算。
卜卦占星,越是修为深厚越是容易反噬,像师妹这种半吊子水平,纯粹看老天理不理的算法,比较划得来。
但是楹酒却道:为什么非要算,这种小事问问师父意见不就行了吗,师父这样聪明的脑袋,还需要卜算才能看出来吗?
凤澜失语,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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