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怔怔地,信从他手中飘落,也不知道。
阿福将信拾起,担心地唤了声,“开心。”
开心深吸了口气,将涌到眼里的泪咽了下去,“爹,这是怎么回事?”
前不久见祥云公主,她还好好的。
“据老公主的送信来的亲信说是被人行刺,伤重昏迷了多日,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要见你。他说……他说,老公主视你为亲孙,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一人,现在吊着一口气,死等着你去见最后一面。”阿福抹泪。
“谁干的?”开心感觉胸口涨闷,大口吸气,才能让喘过气。 阿福摇头。
开心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阿福将他拉住,“你不能这么去,你这样直接闯去,老公主这些年所用的心思全白费了。”
“皇奶奶都要死了,只求见我一面,我岂还顾了这许多?”开心眼圈泛红。
“你皇奶奶已经为你打算好了,我这就去求王妃带你前往,你过去如何,现在还是如何,千万不要让王妃看出蹊跷。”阿福虽不是开心的亲生父亲,但开心对他而言,胜过亲子,如果开心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法承受。
“尽快。”开心双手握拳,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到老公主身边。
“孩子,爹一定让你见皇奶奶最后一面,千万不要冲动。”
开心吸了吸鼻子,再次将涌上的泪咽下,点了点头,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能枉费了皇奶奶多年的苦心。
无忧转身,王妃已经迈进门槛,“这么好天气,关什么窗?”
“刚洗了头,吹得头有点凉。”无忧赶紧叫千千上茶。
“别忙了,我来是有件事告诉你。”王妃拦下她,轻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黯然神伤。
“娘,出了什么事吗?”无忧见王妃脸色不好,脸上堆着的笑渐渐散去。
“你皇姑婆遭人行刺,伤重,怕是不行了。”王妃与这位皇姑关系一直极好,得知这消息,心里很是难受。 “怎么会?皇姑婆向来与人无争,为什么还会有人……”无忧怔了一下,虽然与祥云公主交往不多,但每一次接触,都能感觉到这些皇姑婆是真心疼她,突然听说她快不行了,鼻子不由一酸。 “哎,皇家的人,就算不争,也不是就能太平渡日。”王妃埋头拭泪。
“那……不赶着去看看吗?”前不久,皇姑婆还在这里打父亲的屁股,这才没多久的时间,便不久于世,人命单薄,实在心寒。
“就是要去,可是婉城即将大战,我这一走……”王妃想到当年桫椤之战,那些离开的人,得回桫椤,已是家破人亡,这次南朝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又联合了许多国家同时进军婉城,这一仗怕是凶多吉少…… 她怕这一走,万一丈夫和儿子有什么,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我去。”无忧很想再见见那位皇奶奶,解一解心里存着的一些迷惑。
“你不能去。”王妃握住她的手,“你在,他们再怎么攻城,就算婉城败了,他们也不敢伤百姓,你走了,他们就再顾虑。”
“那……”
“我去,你父亲和哥哥们,你要多照顾些,一定要多听不凡的话,不能再象以前一样胡为。”换成过去,这些话,王妃定然不会说,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无忧和过去辩若两人。
“娘……”无忧怕与母亲这一别,就是永别,鼓起勇气问道:“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同胞姐妹?”
王妃脸色微变,示意左右退下,“宁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忧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无意中听人说起。” 王妃沉默了下去,这件事虽然被牢牢封锁,但终究还是有大嘴巴的人,不过这时候没有时间去追究是谁漏的口风,“是,不过她出生就死了。”
“如果她没死,娘会喜欢她吗?”无忧强压内心澎湃,“我说是如果……”
“自己的儿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喜欢的?”王妃眼眶微润,皇家是何等残酷,她再清楚不过。她也曾经有一个一胎所生的妹妹,然而她自己的出生,便是妹妹的忌日,她来到这世上第一天,便沾上了自己亲妹妹的血。
后来又把自己亲生的女儿送交出去,落下惨死…… “也象对我一样吗?”
王妃心中一哽,冷下脸,“没有的事,不要再提。”
无忧愕住,“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皇家的双胞胎,惯来是生一杀一。”王妃蓦然起身,冷声道:“就算你以后生育女,如果生下的也是一对双胞胎,也当如此。”
无忧随王妃一起身,脸慢慢白了下去,“女儿错了,不该问娘这些。”
“算了,我一会儿就要动身,过来也只是给你道个别,记住,一定要好好听不凡的话。”
无忧懵懵点头,心里一片冰冷,母亲身为皇家的人,再爱惜自己骨肉,却也不能违了皇家规矩。
她将自己送进皇宫,护了那些年,已经是尽了力了。
而且这些事,只能私做,岂能明说? 当年,就算她死了,母亲赶来给她收尸,也不敢认她是女儿。
王妃从‘暮言轩’出来。
嬷嬷示意别的下人跟远些,凑到王妃耳边,“郡主还小,公主对她说那话,会不会太重了些。”
“重?我在她这年纪,已经生了她。”王妃嘴角冷抽,她以前做的那些恶事,无忧当年确实是毒死在宫里,如果活着,兴宁岂能容人与她分享,……兴宁如果觉得自己对无忧不上心,倒还罢了,如果上心,非置她亲妹妹于死地不可。
嬷嬷不敢再言。
王妃抬头,见阿福在前面远远等着,回头命所有人都原地等着,自己独自走向阿福。
阿福行过礼,“阿福的来意,想来王妃已经猜到。”
王妃蹙眉,“你去了,我皇姐怕是要揣摩你的身份了。”
阿福声音微哽,“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做得了什么,就算女皇猜到,也用不上我了。而我儿子,不过是个小混混,一无是处,她也看不上眼。”
“话是这么说,但……”
“老公主救过我几次性命,阿福无以为报,过去老公主玩笑收阿福为子,虽然只是玩笑,但现在老公主伤重,阿福想带我家那口子,去服侍榻前,端茶递水。如果老公主走了,我愿领着儿子,为她披麻带孝,她老人家也不至于走得这么孤单。”
王妃轻叹了口气,“难得你有这心。姑姑无儿无女,确实孤单了些。开心可愿去?”开心性格顽劣,又不喜皇家约束,让他去给祥云公主披麻戴孝,怕是难……
“开心虽然是个顽石,难以训教,但还算是个孝子,对他娘更是不敢违逆。他娘抽打着他去,他哪敢不去,到时进了京,大不了,我们多加约束,不让他胡乱闯祸就是。”
“也好。”王妃自己不能在久离婉城,对祥云身边无人服侍左右也耿耿于怀,阿福夫妻前去,也合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