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两端,两张沙发中间有个小几, 上面搁着顾茗的手包。
她有点心慌, 悄悄伸胳膊去够, 但令人懊恼的是, 距离有点远,还差着约莫三寸的距离。
冯瞿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伸开长臂将手包拿起来,递给了她。在顾茗接过手包的霎那,他莞尔一笑:“包里装着那把勃朗宁吧?”
顾茗欲盖弥彰,瞎话瞬间脱口而出:“没有没有。”下意识把手包搂在怀里,是个保护的动作。
她一脸客气疏远的模样,冯瞿便觉得陌生,可是这些防备的小动作出来,他不由自主便想起过去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神便松懈了下来——原来在她强装镇定的面具下面,对于两人再度重逢,其实也很紧张?
想通了这一节,冯瞿坐姿便随意起来,伸开了大长腿,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真要是动粗,你就是带了十把勃朗宁,我也能全抢过来。”
顾茗气呼呼道:“少帅今天是来消遣我的呢,还是来展示你的武力的?”
冯瞿注视着眼前的小丫头,竟然好脾气的开了个玩笑:“你全都猜错了。”然后正色:“我今天来是真的想要请你去容城大学教书。”
顾茗:“别开玩笑了!昨天你提起这事儿,多半也是宋先生热心肠,推脱不过,瞧在他的面儿上应酬几句,我要当真了那就是傻子!今天宋先生又不在,少帅何必这么虚伪?”
如果是别人骂他虚伪,冯瞿大概说不定会奉送他一个嘴巴子,或者别的什么能让他在疼痛之余反省自己失言无礼的礼物,可是眼前的小丫头并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是他曾经搂在床上“疼爱”过的女人。
他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还因为她的直言不讳而有点想笑——要是当初两个人初初相识,她不是装的那么乖巧,说不定他也不会对她留下错误的认知。
“或许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阿晨方才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其实除了仙乐都那件事情之外,有件事情我是真的应该向你道歉,那就是不应该轻视你!”在顾茗愕然的眼神之下,他隐藏了许久的心里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以为你只是个乖顺且涉事未深的小丫头,但后来读过你的文章之后,我才发现我低估了你,从来也没有正视过你的才华!”
顾茗:“……”冯少帅一定是吃错了药!
她从来也没想过会被冯瞿肯定。
冯瞿坦然面对她质疑的眼神,说出这段话于骄傲的他来说有点困难,但有些话一经说出口似乎也没那么难为情了。
“容城大学是我父亲的夙愿,他特别想在容城建立一所有质量的大学,为容城培养人才。我今天的确是来请你前往容城大学做教授,这件事情也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是碍于宋先生的脸面。”
“宋先生的脸面再重要,也没有容城大学的未来重要。我看过你写的每一篇文章,当然……”他稍微卡了下壳,又继续说了下去:“《品报》的那篇除外。”
时隔数月,再次提起这事,他平静的外表下找不出一丝怒气,也许经过时间的流逝终于熄了火,顾茗却颊边飞红,视线游移,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冯瞿大笑起来:“阿茗,你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怕自己胜任不了教授一职?玉城那些报馆主编至今还对你念念不忘,好几次还想请你再去给他们开个研讨会,连那帮老油子都能对你服服贴贴的,何况是一帮学生?”
冯晨隔着门听到冯瞿的笑声,还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房间里,顾茗恼了:“少帅,我写文章虽然还算能看,但教学生就真是误人子弟了。办报跟教学生不同,如果肚里没有真正的知识,拿什么教给学生?”
冯瞿的神色更加温和了:“阿茗,上次在玉城你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一次,这次更是。世上多的是滥竽充数之辈,没有真正的才学却敢站上讲台,你对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或者,”他停顿了一瞬,终于说:“……你对我余情未了?”
“我对少帅既无爱意,又哪里来的余情未了?”顾茗对这位大爷良好的自信心实在无语:“少帅,能不能在谈正事的时候先把您那可笑的自恋放到一边?容城的少女惯坏了你,让你时常有这样的错觉,其实长此以往,有碍于你的自我认知出现偏差,容易造成目空一切的狂妄情绪,于战场上对敌我双方的形势会有错误的估计。”
顾茗:“少帅,自恋是种病,得治!”
“你愿意当我的药吗?”冯瞿居然一本正经接了下去:“整个容城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肯戳破我自恋自大面具的人了!”
顾茗失笑:“不不,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找别人吧,我胜任不了。”
揭下装乖卖傻的面具,眼前的少女眉眼间透着狡黠,如对待普通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