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一枚木之精华递给了鹿良。
鹿良是知道木之精华的，却第一次见到，可是那浓郁的生机骗不了人，他赶紧接过塞到儿子的手中。
哪怕是苏念这个木灵根都需要吸收一段时间的木之精华到了鹿吉手中，瞬间失去了颜色，所有的生机都进入了他的体内，木之精华随之碎成粉末，以往每次说出预知都要晕过去痛苦几日的鹿吉，在吸收了木之精华后脸色竟然变得红润了起来，他看着苏念，那种隔着一层雾看到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她身边出现了天狐，真的天狐。”
建木种子念叨起来：“这是能通过一件事或者一个人随机看见未来出现的画面吗？”
鹿吉又看向苏曜，说道：“你……踏火而来，可是为什么哭了？”
苏曜脸色一变，他哭了？如果鹿吉说的是真的，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哭？
更多的鹿吉却看不清楚了，他闭上了眼睛，稚嫩的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疲惫，说道：“父亲和我留在你们身边，是有用的，我长大后能力会更强，我希望你们能保护我父亲，作为交换我愿意与你们签订契约。”
苏念看着此时的鹿吉，他是鹿吉却又不是刚才的鹿吉：“精神分裂？”
鹿良和鹿吉不知道什么叫精神分裂，倒是苏曜明白，说道：“应该是神识太强，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平时是在沉睡中。”
鹿吉说道：“是的。”
如果不是那枚木质精华，他会像以往那样强撑着出来给父亲提醒后，再次沉睡过去，他消耗的是他灵魂的力量，而沉睡是为了让身体崩坏的没有那么快，他甚至不敢“看”的太过明白。
鹿吉现在还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这种能力，所以他闭上眼睛，说道：“我‘看’到有人抓走了我，逼父亲进入深渊，父亲被黑暗吞噬。”
鹿良这才知道儿子当时那些话的意思，此时他也不再隐瞒，头上出现了半截断角，而另一边的鹿角已经没有了：“晨鹿一族是吉鹿，去秘境一类的地方不仅能给同伴带来好运，自己也会逢凶化吉，不过那是完整的晨鹿，而不是我这样残缺的，残缺的晨鹿去危险的地方，只有死路一条。”
那鹿角明显是被折断的，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得慌。
苏曜略一思索问道：“这是鹿吉能活下来的代价？”
鹿良点头，他头上的角是自己折断的。
鹿吉说道：“我出生的时候，父亲折断了一边的鹿角，另一边是为了给我续命，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就要折断一截，等父亲的角都没了，父亲和我也会没了，而且如今每次能支撑的时间都变短了，消耗的也多了。”
鹅宝和风黎作为灵兽更能体会到这种疼痛，它们对视一眼都觉得鹿良是个狠鹿，竟然能下的去手。
鹿良怕旁人误会儿子，赶紧说道：“是我强迫他活着的，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很痛苦。”
鹿吉对于父亲的依赖是显而易见的，说道：“是我想活着的。”
苏念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鹿吉想活着是放心不下父亲，而鹿良愿意牺牲是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日，他们父子愿意一起死的。
鹿吉说道：“我看到过，我们的生机在这里，所以我们一直在等，我们也等到了。”
苏曜问道：“你看见我哭时，还看到别的了吗？”
鹿吉摇了摇头，说道：“您身份特殊，在您身上我看不到更多的东西。”
踏火而来，其实已经说了苏曜的身份。
苏念伸手拽住她哥的衣袖，说道：“哥。”
其实不能苏曜说，苏念都知道她哥在担心什么，以她哥的性子会落泪的情况，也就是家里人出事了，他们家中最可能出事的就是她了，她哥从不信命，在这一刻却忍不住想要去问。
苏曜看了眼苏念，深吸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说道：“我知道了。”
鹿吉说道：“其实我看到的不一定会发生，我只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的，可是未来会变的，就像是我看到我和父亲的生机在这里，却不一定真的会出现，我们只是赌了一个可能而已。”
苏念明白鹿吉的意思，任何事情发生都可能使得他看到的结果变化，比如今日涟漪没准备出去，或者出去了也没想着定制衣服，又或者说他们路上遇到别的事情耽误了，那么等待鹿吉父子的可能是另一种结果。
鹿吉有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我只是在可能发生的结果中寻到一条有生机的。”
苏念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鹿吉为了保护父亲，愿意和他们定下契约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让父亲活着。
苏曜和苏念对视一眼，苏曜才说道：“我们可以护住你父亲，而且你的情况我们也会想办法医治。”
鹅宝在一旁补充道：“他属于富养着，有木之精华后，不单单是他，就是他父亲的角也有机会重新长出来。”
这话确实不假，鹿良也知道，说道：“我的角并不重要，木之精华那般珍贵，只要……只要能让我儿子活着就够了。”
木之精华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鹿良已经没有奢望了，他只希望他的儿子能好好活下去。
苏念倒是没说自己有很多木之精华的事情，只是承诺道：“我们会尽力的。”
鹿吉虽然在苏念身边看到了天狐，却没有提天狐的事情，晨鹿一族是天狐的附属，可是他更想让自己和父亲活下去。
苏曜对着苏念说道：“妹妹。”
苏念点头，和鹿吉签了平等契约，这个契约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合作关系而非从属或者奴仆，不过依旧是以苏念为主的，鹿吉用能力来换取报酬。
第185章 各自的安排
鹿良和苏念也订了契约，并没要求鹿良做什么，只是他们在苏念身边看到的接触到的事情，都不允许告知旁人。
苏念同样不会在不经过鹿良和鹿吉同意的情况下，把鹿吉的事情告诉外人，这是相互制约的，对于双方而言合作相处起来也更放心一些。
鹿吉身体实在太弱了，为了安全起见，苏念就把他们父子都带进了洞天福地之中。
鹿良传承里面倒是有关于洞天福地的内容，可这是他第一次真的见到。
不过和传承记忆里面关于洞天福地的描述不一样，这里好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而不似仙境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苏曜这次没跟着进来，而是守在外面，虽然鹿良和鹿吉已经有了安排，也算解决了鹿吉和鹿良的危机，却没有解决会给他们带来危机的那些人，苏曜不愿意留下隐患，自然是要做些安排的。
鹅宝和风黎凑在一起，正在嘀嘀咕咕，或者说鹅宝在嘀嘀咕咕，而风黎边整理着自己的毛边听着。
等到鹅宝停下来才说道：“你应该去和建木大爷说，和我讨论没什么用处啊！”
鹅宝看了风黎一眼，又看向了苏曜问道：“鹿吉的本事和白茗真人的是不是有些相似啊？”
并不一样，白茗真人是白泽的血脉，在渡劫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未来”，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看到的，怕是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而鹿吉不同，鹿吉能看到是他的天赋，而且他看不到完整的，只是片段而已。
苏曜说道：“他很聪明。”
能从片段中推测出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然后尽其所能为自己寻到一条生路，不单单是聪明，还很坚强。
鹅宝嘎了一声，它决定不和苏曜说话了，好好的话都不愿意说明白，显得比较高深莫测吗？
涟漪是跟着苏念一并进的洞天福地，这件事也算是她引起的，她是有责任照顾这两人的。
其实把鹿良和鹿吉安排在释的附近是最简单的，只是苏念知道，妖修并不愿意和杂妖接触，苏念很喜欢释和他的族人，却也不会强迫旁人和自己一样喜欢接受的，所以苏念给他们父子安排在一处客院，这是后来玄霖和她哥在洞天福地中布置的，和他们住的院子离的比较远，也不挨着释他们。
客院布置的很简单，不过该有的也都有，院子周围还种了花，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有一片菜地和果树，这是阿福强烈要求的。
涟漪去库房取了新的被褥过来，放到了屋中，这些鹿良可以自己收拾的：“我会留在这里，缺什么尽管与我说，我带你们到处走走，菜、灵果这些你们随意取用，只是不要浪费就行。”
鹿吉眼前的小院，又看了看周围，眼神多了几分光亮和好奇，不是那种懵懂无知也不是提起预知时的那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更像是一个孩子。
苏念说道：“不远处的那个湖里面有小灵鱼，肉质鲜美鱼刺很少，只是湖水的另一边住着很少杂妖，他们不会随意到这边，而且很好相处。”
言下之意，那些杂妖虽然不会丧失理智，鹿良和鹿吉介意的话，不要过去就好了。
鹿良点了下头说道：“好。”
鹿吉到底身体弱，此时有些撑不住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苏念说道：“你们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鹿良再次道谢。
苏念摆了摆手就先离开了。
涟漪说道：“若是有急事寻我，就喊我名字，我叫涟漪。”
鹿良记下来：“多谢。”
涟漪笑了下看向了鹿吉，因为本体的经历，她更喜欢小朋友一些，温声说道：“好好休息。”
鹿良赶紧说道：“密林深处有一处深渊，若是你们要去哪里，我倒是知道一些事情。”
涟漪闻言说道：“是要去那里的，不过今天你们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鹿良答应了下来。
涟漪也不再耽误，就先离开了。
鹿吉仰头看着鹿良说道：“爹，我看到你重新长出了鹿角，很漂亮。”
鹿良愣了下，蹲了下来看着儿子的眼睛，说道：“不管是你母亲还是我，都从未后悔过，我们带你来到这个世间，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所以你也不需要觉得这些是你的责任。”
当初鹿吉出生后能活下来，除了鹿良的一边的鹿角外，他的母亲还付出了生命，鹿吉母亲的祖上有白家的血脉，只是到了鹿吉母亲这一代，已经微弱到几乎没有了，甚至不再姓白。
他们都没料到鹿吉会因此变异，他们爱着自己的孩子，他们的牺牲都是自愿的，鹿吉的母亲燃烧了体内的微弱的神兽血脉，再加上晨鹿自愿献祭凝聚了气运的角，这才保住了鹿吉的命，让他有了长大的机会。
鹿良的性格温柔，说道：“你像你母亲，聪明勇敢还坚强，我与你母亲都以你为傲。”
这并不是安慰，虽然鹿吉是晨鹿一族，容貌也与他相似，可是鹿良是真心觉得儿子更像妻子的，若非要借用晨鹿的气运来保住儿子的姓名，他都想让儿子跟着他母亲姓了。
鹿吉伸手抱着父亲，没有说话。
鹿良把儿子抱起来，往屋中走去，说道：“我们一起看看这个院子，然后我给你准备晚饭，吃完以后好好休息。”
鹿吉嗯了一声，他刚吸收了一枚木之精华，倒是不用强迫自己陷入沉睡，只留下懵懂的躯壳，他可以陪着他父亲多说一会话，可以自由的活动。
等苏念出来，苏曜和苏念一起用饭后，就一直调息休息了，只是到半夜的时候，苏念忽然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起来。
睡在旁边的鹅宝抬头看向了苏念，问道：“念念，怎么了？”
风黎睡在鹅宝的翅膀下面，它本来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睡的正香，听见动静蠕动了几下，把头从鹅宝的大翅膀下露出来，看着苏念。
苏念说道：“你们接着睡，鹿良铺子那里有动静，我去看看。”
鹅宝听了苏念的话，点了下头，又继续趴着了，风黎把头缩回去，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睡得更舒服。
苏念在鹅宝它们周围布置了结界，她虽然知道鹅宝和风黎的实力，可还是想要给他们多一层的保护。
鹅宝黑豆眼看着苏念：“有我呢。”
苏念点了下头，推门出去，就看见她哥站在院子中：“哥？”
苏曜说道：“我过去，你在这里守着。”
苏念明白苏曜的意思，毕竟鹿良带着儿子过来的时候虽然避着人，却也有人看到，而且客栈掌柜和店小二他们不仅知道鹿良父子过来，也知道苏念他们住的院子，通过鹿吉的话可以推测出那些人是特意冲着鹿良父子来的，更知道鹿良是晨鹿一族的事情，如果在鹿良的铺子寻不到，他们也不会甘心的：“好，我在这里等你。”
苏曜恩了声，就先离开了。
这院子里面有苏曜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阵法，不仅更加安全，如果有人触动了阵法，苏曜也能察觉到，从而快速赶回来。
苏念站在院子里，伸手摸了摸来传信的灵蜂，把它送回洞天福地之中，铃铛会给这些做事的灵蜂奖励的。
这番动静苏念也没有瞒着的意思，释也察觉到了，主动传音道：“主人，我带人去把周围的小虫子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