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庭之中与月宫交善者,莫过于司命上仙。”一句话说得轻轻柔柔,不卑不亢。身着浅竹青色衫裙,面容娇俏白润,果如白云出岫,是岫云妹子。
岫云的话音一落,另外两人都是一脸惊愕。
听荷嘴快,直直嚷道:“司命上仙是有名的性情不好,又孤僻又冷傲,我们仙子怎么可能请得动?”话已出口,才急急地捂住了嘴。
“一句话得罪三个人,你倒是长本事了。”吹雪似笑非笑,浓浓的戏谑之意。
我倒是不甚在意,只追问岫云:“此话怎讲?”
她稍作沉吟,娓娓道来:“司命上仙执掌众生命轨,一心耽沉于天轨命运之数。仙子之能成仙,乃是机缘巧合得来,以婢子浅见,此般仙缘实为亘古罕有。婢子大胆揣测,对于仙子的奇特命数,深研于此的司命上仙,能不存有一分探究之心?若仙子凭此求见司命,或能谋得与月神一晤。”
听荷这才恍然大悟,禁不住接话道:“岫云姐姐此话有理。回想仙子初上天庭就得到王母金尊亲自召见,对于散仙品阶的仙来说,是历来没有的。我想尊上她一定是因为对仙子的命数有所好奇。这般想来,司命上仙应该也会想见仙子。”
吹雪倒也点头认同道:“月神隐逸已久,偌大天庭之中能搭上线的,也只有司命与梦神二位。与其学那些男仙们蝇营狗苟,倒不如从司命方向一试。”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吹雪一眼,让我学那些男仙们蝇营狗苟的,不就是你么?
这个法子也确实值得一试,我十分赞赏岫云的心思缜密,不由得广袖一甩,握了她细白的手腕,笑盈盈道:“多亏了你能想到。”
岫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毕恭毕敬道:“婢子此番大胆一提,成或不成,却没有十分把握。若是不成,但求仙子莫要怪罪。”
我连声说不会不会。
就如何求见司命一事,又大家一番商量,拟了个拜贴,派了个丫头送去司命府。
等候司命回信的光景,让小丫头们搬出几把藤椅都闲坐在院子里聊天,拿出昨儿从百果仙子那里顺来的一整串葡萄,一直施法冰着的,剥了一颗填进嘴里,口感冰滑,酸酸甜甜,恰到好处。葡萄籽儿随口一吐,落在地上抬脚踩进土里。看到大家面露不解,我得意一笑:“本仙跟百果仙子请教过,就这么着很快就能长出新葡萄。”边递过手中的葡萄串,“来来大家一起吃,把葡萄籽儿撒满院子。”
“仙子便是爱吃葡萄,只需吩咐我等前往百果园摘取就是,何必亲自种植?”吹雪面无表情地接过葡萄串,随便摘了一颗又传给一旁的岫云。
“小雪这么说就是不解风情了,本仙我喜欢葡萄,不止要吃它的果子,还要看它破土发芽,开花结果,欣赏葡萄生命之美感。”我来了兴致,一振袖站起来,意气风发地环顾四周,仿佛已经看到满院破土而出的葡萄幼苗,“再说了,到时候咱架起满院的葡萄架,在挂满紫色葡萄的院子里,甭管读书写字,对弈弹琴,都是别有风味,挟带一股葡萄香氛,多么有情调。”我抖一抖衣袖,同时环顾一周,用以强调这篇演讲的结束。
我这才发现整个氛围微妙地尴尬了起来,她们一个个都低着头,都十分专心地吃葡萄,就像那哑炮似的,半点儿声响都没有。
下不了台的我正犹豫要不就悄无声息地坐回去,这时候听荷头一个反应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我道:“嗯嗯,开花的时候就能招来好多的蜜蜂跟蝴蝶,一定很热闹!”
“葡萄架子可以遮光,营造一片幽僻之境。”
“听说葡萄藤还可以入药,真是用处多多的好植物。”
“紫色葡萄跟仙子爱穿的雪青色纱衣,定然相映成趣。”
“仙子的袖子,甩得越来越行云流水了。”
……
说起来,后来我苦等了一年,院子里也没有长出半株葡萄苗。我愤愤然去找百果仙子问罪时,她才悠悠然怪我没听她把话说完,原来所谓丢下种子就能长出葡萄,是在息壤中。这息壤是天界花草树木赖以生存的根本,我求了好些回,百果仙子总算“赏”了我一些。而当我实现满院葡萄架的梦想时,又已经是大半年以后了。可见便是在天界,凡事也多有不易。这是后话。
回到当时,我们吃完了一整串葡萄,种子也已经撒播满院。送信的丫头总算回来了,说:“随时恭候。”
☆、〇四 初见
司命府。绵延的青瓦白墙围出一片空旷的院落,宫室造型简洁板正,布局之中隐现硬朗的线条,行走于其中,令人生出一丝压抑之感。
我默然跟随侍女进了左手边一个平淡无奇的房间,房内简单干净,除了满墙书柜和地上的桌椅,别无装饰。右手边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高高地堆着摆放整齐的卷宗,我从上方刚好看到一只用碧簪绾起的墨黑发髻。心说,这簪子不错,头发也好。
卷宗后传来一声“请坐”,声音清朗严肃。
我道一声多谢,选择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侍女来上茶,我又道了一声多谢。
我看了一眼新上的茶,默默地想,会客时脸都不露,果然是冷傲孤僻的司命上仙。
卷宗后又传出一句:“霖仙此番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我本来准备的种种说辞,被司命这么直愣愣一问,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她虽这么说,我断不能直接表明求见月神的意思,还是应该先跟她混熟了,再慢慢的打听她与月神的往来。于是恭恭敬敬回答:“这几日里小仙思来想去,总觉自身遭遇过于离奇,敢请上仙为小仙一解心中困惑。”
“很多事情,日后自会明了。”回答简单干脆,又仿佛很有深意。想来我这便宜神仙是白狐送的,将来总有一日要还回去,可见命不由人。我怔怔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水,一时想不到接下来要说什么。
在这一恍神间,好像有一道彩虹从眼前飘过,我定睛细看,一个瘦削高挑的美仙子,身着一件曳地彩虹色罗裙,很是晃眼。她在成堆的卷宗之前停步,一开口,音色明净细腻:“你别是忘了,今日与月神之约。”
听到“月神”二字,我心头一颤,侧耳静待后文。不料司命上仙并不接话,反而语气严肃地反问道:
“你又是越墙而来?”
“有哪回不是么?”彩衣仙子理直气壮得很。
“于礼不合。”司命上仙依旧严肃。
“于我无妨。”彩衣仙子依旧理直气壮。
后来我知道了彩衣仙子便是梦神,而梦神府与司命府就在一墙之隔,所以才有这“越墙而来”的典故。
回到当时。卷宗后方一时无话,司命上仙似乎无可奈何了,半晌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