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楼,杜加林和二小姐各回各房,这时她昨夜的疲乏全涌了上来,快速用莲蓬头冲了个澡,便倒在床上了,她本来是想咪几分钟,没想到却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傅与乔正坐在沙发上看报。他回来这么多天了,还没来过这间房。她瞧了眼自己,眼下她还穿着一件无袖的长背心,实在是不雅观,忙扯了件袍子,把帘子拉上,换好衣服趿着拖鞋走到傅与乔旁边坐下,“周先生走了?”
“我在客厅里看见一个首饰盒子,这是周老板送的?”傅与乔把盒子展开,露出两只水滴形的宝石耳环…
“嗯,他说大主顾人手一个,你前日不是在他那儿买了一颗钻石么。”
“你知道他有几个大主顾?这么大颗的缅甸鸽血红,他要都送了,他的店也别开了。”
“他总不至于扯谎吧,只见有把价往高里抬的,没见说自己是便宜货的。”杜加林犹疑道,不过关于珠宝,傅与乔自然比她懂得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把耳环退回去?”杜加林试探性地问道,她以为这不过是周先生做生意的手段,没往别的方面想。
“不必退了,二妹来家里,你做姐姐的也应该送她个首饰。这个耳环你送她就是了。至于应该付的款子,我派人给他送去。”
接着傅与乔又说道,“二妹来上海,我们对她是担着责任的,不要随便介绍什么男人给她认识,如果出了事,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那个周先生可是长三堂子的常客,手上大概有一把女朋友,多得是对付女人的手段。”
“周先生,长三堂子?”一个长三堂子的常客,会不知道绿帽子是什么意思?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是觉得我骗你?”
“念之,我只是好奇,你对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过是见过二三面的人,周先生了解傅与乔是可以理解的,那是潜在的大顾客。但傅与乔对周生这么清楚就可疑了。
“这位周先生花名在外,稍微了解下就知道了。”
杜加林想,一定是为着陆小姐的缘故,她以前跟他提过二人的事情。
“我可没撮合他们不管他是不是花名在外,他来送礼物,赶上饭点,中午总不能不留人吃饭吧由⑤徜⑦徉②在⑦书海⑧里整②理③
,人家真坐下了总不能将人赶走吧。”杜加林中气不足地辩护道,接着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别的地方,“长三堂子大概都是清倌人吧。念之,长三堂子现在喝茶还是三块么,我想物价应该涨了,也许应该叫长四长五。”
“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他这位少奶奶转移话题的能力真是惊人,“我已经嘱咐门房了,下次他再来,就说你我都不在。”
杜加林嗯了一声,见不见周生倒无所谓,只是傅与乔对他的反应实在过激了些。
“他今天来说了什么?”
“哦,还有一张卡片,说是到店永久九折,想是吸引着别人来买他的东西?”
“他家的东西,还真不用这个手段。”
“那他大概是想结交你?”
“阿妮,你怎么会这样想?”
“除了这条,实在想不出有别的理由了。”总不会想来结交她,那他可太不精明了。
就在杜加林纳罕的功夫,傅与乔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支票,“我在银行给你存了两万块钱的款子,你想用钱的话开支票就行了。
“两万块钱?给我?”他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杜加林接过支票簿想着,莫非她的演技奏效了,他以为她爱他,为他不能爱她而愧疚,所以决定在钱上补偿她。
“你嫌少?”
“怎么会?”她本想客套一下,但她眼下正缺钱,傅与乔的性子他又摸不准,万一她一客套,他就把钱拿回去了怎么办。她手里攥着支票夹子,生怕被夺走了。
她因为得了他的钱,对他殷勤了不少,转到沙发背后拿着一把团扇给他扇扇子,“念之,今日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许是她表现得过于谄媚了,傅与乔背对着她说道,“阿妮,我给你花钱是应该的,你不必如此激动,搞得好像我以前在钱上亏待你的。”
“哪有?”
“给我掐掐一肩。”
“这个手劲行吗?”
“再重一点。”
杜加林边给他按摩边问道,“念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你这两天带着二妹去添几件衣服,别忘了她来的目的。我有朋友马上要从法国回来,巴黎大学的博士,未婚,身家清白,家里也有些资产。改日让二妹与他见见,也算了了一桩事。她在这里,咱们总是担着一份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