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朋友?”杜加林今天从报纸上看了戏院的广告,余叔岩的薛平贵,程砚秋的王宝钏,她还想着自己买票去看,倒没想这位少爷订了包厢。
“看情况,他们两个要单独行动也未可知。”
“哦,这样啊。”
“对了,明天让厨子准备本帮菜。”
杜加林领了差事出门,等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儿,又折返回去,这次她没敲门,把门打开一个缝儿,冲着里面说,“你不在家吃饭么?”傅与乔看见她,立刻把手边的眼镜盒扣上了。
“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你自己吃吧。”说着,他把盒子塞到了抽屉里。
“好。”关上门,她不禁想,早知道就买金丝边的了,也贵不了多少钱,他也许在嫌她小气呢。
吃晚饭的时候,杜加林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二妹,明天念之有个朋友要来做客,巴黎大学的医学博士,新近刚回国,准备在本市开诊所。他父亲是开厂子的,家境很过得去。听说现下并没有女朋友”二小姐并不搭茬,但杜加林知道她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七夕那天早上,杜加林给服装店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tony,杜加林告诉他,她今天有事不能去店里了,如果有客人来就给她打这个电话,说完她报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她告诉他,中午吃饭的伙食费每人有五毛的额度,回去给他们报账。她自认自己算是个大方的老板,毕竟这年头一碗阳春面只要七分钱,而三鲜面一碗也不过两角五分而已。
嘱咐完厨子今天要做的菜式,杜加林便在客厅里看服装缝制手册,二小姐上了楼,傅与乔出去了,客厅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对欧阳博士的来访颇为期待,毕竟她也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和傅与乔做朋友。
十一点半钟的时候,门房告诉她有一位欧阳先生来拜访,她忙叫人把客人请进来。
她看到欧阳第一眼就隐约觉得这门相亲要黄,因为他穿了一条红色的裤子。杜二小姐理想的男友应该是一个绅士,什么叫绅士,在杜加林的理解里,就是一个时刻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人。而穿红色裤子的人绝对跟这种情绪无缘。他更像哲学系的,而非医学。
他也确实长了一副哲人的面孔,脸色苍白,眼睛很大,眼窝深陷,戴一副夹鼻金丝眼镜。在傅少爷的介绍中,这是一个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十分优越,急于结婚却屡屡不成的人。
欧阳同杜加林握手的时候,并不正眼看她,眼睛一直往上看。他的伴手礼是两瓶白兰地,她接过来并向他道了谢。
她让小翠去楼上叫二小姐,几分钟后二小姐施施然下了楼。虽然昨天她表现得很冷淡,但杜加林看出她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她耳朵上戴了周先生送的红宝石耳环,头发特地梳成了横s髻,衣服也是前几天刚做的,苹果绿的香云纱裙子搭一件淡青色的短衫。
杜加林将二人彼此介绍,欧阳依然是刚才对她那副面孔,眼睛朝上。
“念之什么时候回来?”
“您别急,大概中午就回来了。”
“那我先去书房了,他回来再去叫我。”
别说二小姐,就连杜加林也被他的表现惊呆了。他理所当然地好像这是他自己的家。
傅与乔是十二点钟回来的,他看上去对此并不惊讶,好像早已习惯了似的。
中午的菜式按傅少爷特意叮嘱的,都是本帮菜,油爆河虾、红烧回鱼、黄焖栗子鸡、水晶虾仁、冰糖甲鱼、芙蓉鸡片、扣三丝,欧阳看起来对此很满意,等饭菜全端上来的时候,他便开始埋头吃菜,不说一个字。等到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提议要喝酒,酒是他带来的白兰地,等半瓶酒下肚,他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念之,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
傅与乔笑而不语,任由他说下去。
“我只羡慕你一件事,就是你结婚了。所有适龄男人都应该去结婚,结婚是最安全卫生的方式,现在花柳病患者的数量持续增多,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第25章
杜加林想他倒羡慕错了人, 傅与乔这婚结得和不结也没什么差别。
欧阳见没人附和他的高见, 便饮了半杯酒接着说道, “schopenhauer说只有哲学家的婚姻才可能幸福, 而真正的哲学家是不需要结婚的。前半句我部分赞同,后半句我是完全的不赞同。一个人懂点儿哲学确实是有助于婚姻的,但在我看来,任何男人都要结婚, 哲学家也不能幸免。女人既然是为男人的弱点和愚蠢而生的, 人怎么能跟天性作对呢?可他太过自负, 非要负隅顽抗, 不肯建立稳定的关系, 结果染上了梅毒。”
傅与乔喝了口酒, 随便说道,“也许是肺炎罢, 这个倒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