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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敢把人给怜妹妹。要是以后采芙给你闯了祸怎么办，可不是连累了怜妹妹的前程吗。采芙，”锦朝说，“这是你的不对，还不快给四小姐赔礼道歉。”</p>
采芙这才忙道：“奴婢愚昧，不配伺候四小姐，四小姐饶了奴婢吧！”</p>
顾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p>
顾锦朝在这方面一向强硬，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冯氏就不敢多劝了。逼急了顾锦朝。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背后有顾德昭有纪家，不是能随意拿捏的。</p>
冯氏打了个哈欠。说：“既然采芙也不愿意，这事就算了吧。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p>
顾锦朝行了礼带着两个丫头退下，走到一丛黄槐树前，顾怜叫住她。</p>
“刚才没向二姐行礼，妹妹这厢补上了。”顾怜屈身道，“二姐如今说这些就算了，以后千万要注意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以后等她高嫁了，还有顾锦朝什么事！</p>
顾锦朝回过身，笑道：“怜姐儿担待，怎敢劳烦你行礼呢。”</p>
她这架子都快顶到自己脸上来了。沉不住气啊。</p>
“姚家退亲，我还以为怜姐儿要多伤心呢。原来怜姐儿也不甚在意。”锦朝继续说。</p>
顾怜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地看着她：“姚家退亲……干你何事！你就是目光短浅了。要不是有更好的，你以为祖母会答应退亲吗？”想到冯氏说‘自然有更好的’，顾怜腰板挺得笔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担心我的亲事，你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呢。澜姐儿都要嫁人了，你也好意思！”</p>
有更好的？难怪冯氏最近喜笑颜开的。</p>
顾锦朝笑了笑：“自然不劳烦你费心。”</p>
她不再理会顾怜，带着青蒲和采芙往妍绣堂走去。路上却听到采芙在背后小声地哭。</p>
等到了妍绣堂，她亲自拉了采芙的手，从自己妆台的奁子里拿了一支梅花赤金簪子放在采芙的手心里，叹了口气：“快别哭了，这都没什么的。”</p>
采芙望了锦朝一眼，轻轻地点头。“奴婢也不知怎么的，眼泪想止都止不住……奴婢还连累小姐，赏赐奴婢更不敢拿了。”</p>
锦朝笑着摇摇头：“不过是无妄之灾……我赏给你了就拿着，我可不会往回收的。”</p>
等采芙终于收了东西退下，锦朝看着窗外沉默片刻。</p>
她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到处的灯笼都点得明晃晃的，陈老夫人脸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她被人扔在地上。她不想哭，不想被人看笑话，但是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陈玄青就背手站在陈老夫人旁边。婆子要过来压她，她用力挣扎，陈老夫人的斥责，陈五夫人的冷笑，陈二夫人的面无表情。她心中的恐惧和惊骇，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场景。</p>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陈玄青的皂靴稳稳地立在她面前。</p>
他的声音凉凉的：“感觉怎么样……”沉默了片刻，似乎觉得有些惊讶。“你竟然在哭，你有什么好哭的。你也配哭吗？你伤害别人的时候呢，就没有想过今天的下场吗。看到你我就觉得厌恶，和你虚与委蛇更让我觉得恶心。”</p>
他又长叹了一声：“幸好都结束了，顾锦朝。”</p>
她努力抬起头想看一下，陈玄青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p>
但这一切都好像身在梦里，所有的东西都失真了。她只记得湿冷的柴房，从自己手臂上爬过的一只老鼠。她吓得尖叫，缩成一团。觉得这一切都如此绝望。</p>
锦朝从睡梦中醒过来。</p>
竟然梦到她前世最荒诞可怜的时候。</p>
听到她醒了，青蒲一行人捧着衣裙和铜盆进来，采芙脸上更是带着笑容。</p>
“……小厨房做了您喜欢的咸豆浆呢。”</p>
锦朝随即笑了笑。这场景她在偏院的十多年梦到无数次，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p>
她接过湿热的细布帕子抹了脸，和采芙说了几句话。一会儿喝了咸豆浆去冯氏那里请安，回来后搬了大绷出来，准备绣一扇围屏了。</p>
既然临摹不好，锦朝就打算还是用她擅长的绣艺算了。</p>
外头阳光正好，从庑廊的檐下大片大片洒进来，院子里种了几株栀子花。芬芳氤氲。</p>
青蒲在旁帮着递顶针或是剪刀锦线。</p>
外头却开始人声鼎沸了，锦朝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青蒲说：“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人来拜访了。不然动静也不会这么大。你去垂花门看看。”</p>
青蒲应诺去了，一会儿回来跟她说：“……郑太公常家的常老夫人来咱们府了，听说是来提亲的。太夫人亲自出来迎接，众星捧月的，现下去了东跨院……”</p>
锦朝不由得想到顾怜昨晚说的话。</p>
郑太公常家的祖上跟着太祖闯下江山，子孙后代就一直受浩荡皇恩，荣宠不倦。相比长兴候叶家在武将上的兴盛，郑太公家却是出了很多有经纬之才的人，常老夫人更是受人尊敬。出了名的德才兼备。</p>
能够说动常老夫人来说媒……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家！</p>
锦朝觉得左眼皮还是跳得厉害。</p>
难不成，这常老夫人是来给顾怜提亲的？而且提亲的还是个极为显赫的人家。甚至超过了姚家。而冯氏早就知道了这事，所以姚家退亲了她反而十分高兴。顾怜还对她说出‘以后要注意’这样的话，她心里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p>
那这来给顾怜提亲的究竟是谁啊？</p>
有这么大的面子。</p>
顾锦朝想着摇摇头，顾怜嫁什么人和她什么关系。再怎么好也没用，顾怜嫁过去就把持不住。前世她嫁给姚文秀不就是吗。还不如把她手上的墨竹图修好。</p>
她不信绣不出竹骨的挺拔出来！</p>
冯氏携了常老夫人的人去东跨院宴息处，赶忙吩咐了丫头赶紧上新出的太平猴魁上来。</p>
常老夫人年过七旬，走路都由个婆子搀扶着。穿了件檀色福禄寿纹长身褙子，戴皂色镶翡翠眉勒，银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攥。腕上带着一只颜色青碧的玉镯。</p>
她笑着道：“顾老夫人不用客气，老身不会品茶，饮了好茶也是浪费。”</p>
知道她是为陈三爷来提亲的，冯氏哪里敢怠慢，忙请了常老夫人上座，也笑着说：“总是要招待好您的，咱们坐下慢慢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