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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陈三爷就从容地拿过她手里碗。给了一边服侍的丫头，让她拿下去。他低声和她说了句：“……吃多了会肚子疼的。”</p>
来的夫人都是极有涵养的。象征性地热闹了洞房，一会儿就退下去了。</p>
陈彦允又回头看了她一眼。</p>
锦朝大妆坐在黑漆描金的拔步床上，凤冠霞帔，烛火深深，她好像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样子却格外明艳。正红的嫁衣，铺着床上十分鲜艳，但又很稳重。</p>
惊心动魄……</p>
他闭了闭眼。人家说人生两大极乐。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突然有点感觉到了。</p>
“我先去正堂会宾客，一会儿就过来。”陈三爷跟她说完，先出了新房。</p>
锦朝松了口气，开始打量新房的陈设。这和她前世住的屋子不一样，好像更宽阔些，布置着大红罗圈金幔帐，正对十二扇嵌玉石翡翠枝叶图的檀木槅扇，旁边放着宝相花嵌象牙拣妆，左边一张梨花木的长几。铺了红绸，摆一对红色龙凤烛，左右各放了一把太师椅。</p>
头顶还挂着盏明亮的串珠方形彩灯。彩灯四面分别绘上“鸾凤和鸣”、“观音送子”、“状元及第”、“合家欢”的图案。窗上贴着大红双喜纹的剪纸……十分细致，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p>
锦朝暗想着，不一会儿就有婆子推门进来。后面的丫头陆续上了一桌席面，清炖乳鸽、烩羊肉、鳝丝浇面、火腿炖莲藕、凉拌嫩黄瓜……摆了一整张桌子。</p>
为首的婆子先向她行了礼，说：“奴婢王氏，以后是您房里的婆子。三老爷让我们先把席面上来，夫人饿了就吃点。您要是觉得奴婢们服侍不便，您陪嫁的几位姑娘在旁边的后罩房里坐着。”</p>
她现在大妆着，吃东西也不方便。但是陈三爷还没有过来。好像还不能卸妆吧……</p>
而且锦朝饿过头了，反而不觉得饿了。就和婆子说：“倒是无碍。不过我有点小事吩咐，你叫青蒲过来。其他人先下去吧。”</p>
王妈妈恭敬地应了诺，先了退下去。</p>
一会儿青蒲就过来了，她今天穿了件茜红色缠枝纹上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戴了一朵酒杯大小的红绉纱绢花。锦朝笑着称赞她：“你这样好看。”</p>
青蒲摸了摸发髻，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她身边来小声跟她说：“您贴身的东西都收好了，一会儿采芙姑娘就拿过来布置。明天您要用的八分、六分的银裸子都准备了，还有一小袋金豆子。”</p>
锦朝点了点头，觉得也没什么可吩咐的，让青蒲给她倒了一杯热茶。</p>
结果茶水刚抿了一口，就听到外头王妈妈请安的声音：“三老爷过来了！”</p>
这么快……她让青蒲把茶杯放回去，就看到他推门而入。</p>
陈彦允还穿着那件样式繁琐的正二品礼服，祭太庙社稷还会穿。赤罗蔽膝，赤白二色绢大带，革带，佩绶，显得无比庄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种优雅的感觉。他应该喝过酒了，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没动，又看了眼未动的席面，才柔声问她：“累不累？”</p>
当然累了……头上这顶凤冠三斤重不止，锦朝就点点头。</p>
陈三爷察觉到她的拘谨，就笑了笑说：“你先去换身衣裳吧。”</p>
锦朝松了口气，觉得房中的气氛十分有些诡异。左侧的耳房做了净房，锦朝由青蒲服侍着换了身藕荷色长身褙子，洗了脂粉再抹上香膏，散了发髻松松一挽，只用了一只南海珠子簪固定。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她突然想到自己在家里要睡前就是这个样子的，随意穿着。</p>
还真是有了种嫁为人妇的感觉。</p>
锦朝走出来的时候陈三爷靠在罗汉床上看书，听到声音后合上书册，看了她一眼。</p>
锦朝想到伺候三爷的是两个小厮，不好进她这里来。他要换衣服恐怕是自己亲自服侍，总不能让自己的丫头帮他……便很自觉地说：“要我伺候您洗漱吗？”</p>
陈三爷笑着摇头：“你要叫我什么？”</p>
还能叫什么……难不成要叫夫君，那也太肉麻了。要是叫三爷。会不会有些疏远？他的表字，名字？</p>
锦朝没拿定主意，想让陈三爷先给点提示。</p>
他却放下书册站起来：“没关系的。我有手有脚，知道怎么洗脸。”到门外吩咐婆子去取他的换洗衣物过来。然后进了净房。</p>
婆子很快取了衣物过来，一件石蓝色的杭绸直裰，锦朝送进了净房里。</p>
等他洗漱的时候，锦朝就让青蒲先退下去。捡了三爷搁在罗汉床上的书看，是一本，好像是游记……她听到净房内传来隐约的水声，想到刚才进去的时候，无意看到他的背。虽然光线隐约不清。但还是能看到宽厚的肩膀，紧窄的腰身……</p>
锦朝秒了一眼那张铺着红绸被子的拔步床，心里就跳得厉害。</p>
她干脆坐在罗汉床上看书了。</p>
水声什么时候停了她都不知道，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一股干净的胰子香，陈三爷站在她身后，俯身看她正读得专心，就轻声问：“好看吗？”</p>
一股潮热的水气，他的声音低沉又柔和。</p>
锦朝浑身僵硬，半晌才淡定地翻了一页书。说：“好看。”</p>
“比我好看？”</p>
啊？</p>
什么？</p>
锦朝面上依旧淡定：“都好看。”</p>
陈三爷就直起身，把书拿过来，跟她说：“是张子詹写于被贬黜黄州之际。此时已经年近四十，原先官拜从四品侍读学士，后贬黜为团练副使，其作多半感怀悲秋，感情沉重。不太适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他早年所著的诗词倒是不错，我书房里有本，你可以找来看看……”把书随手放进了旁边的多宝阁里。</p>
“宾客都散了，快睡吧。”他吹了两盏烛火。内室顿时变得昏暗起来。</p>
他先上了床睡在里侧，拉过薄衾盖在身上。</p>
锦朝犹豫了一下。新婚之夜，同睡一张床……这是夫妻的本分。前世都这样过来。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她就脱了缎子鞋上了床，与陈三爷隔了一尺远。青蒲这时候才进来放了幔帐，有人要进来收拾净房，青蒲拦了她出去。</p>
锦朝闻到那桌冷掉的席面发出的香味，还有锦被上垂落银鎏金球熏香的味道，甚至陈三爷身上淡而柔和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