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我爹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莫纹道出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心事，“是庄逾臣吗？”</p>
绣儿心痛一阵绞痛，半晌才稳住心神道：“你爹本事高强，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杀死他。.”</p>
“可外界一直传言是天庭跟茅山派的道士联手杀死了他。”莫纹有些难解的怨言，“干娘，是不是因为昕昕喜欢姓庄的，你怕我对付茅山派，才这么说的？”</p>
绣儿摇头，有些担忧的望着莫纹，“你爹是上古天神，只是后来受浊气染体，被邪念控制最终走火入魔了，堕落成魔并成为一代魔尊。莫纹，你不曾为神为仙，自是无法体会到神与魔之间的斗争，你爹身怀仁念却因受到浊气的控制做出了许多血腥之事，生不如死的他在与魔念对抗中选择了跟浊气同归于尽。”</p>
“不可能。”莫纹摇头，不敢置信道：“我不相信。我娘一直告诉我，爹是被天庭跟庄逾臣联手杀死的。恨只恨我没有能耐，不能找庄逾臣报仇。”</p>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你爹是自杀而死，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忍着没告诉你。可是对你爹而言，并非痛苦而是解脱。”</p>
“他解脱了，那我娘呢？”</p>
“你爹跟你娘之间的往事，不能用对与错来评判。”</p>
“是女魃吗？”莫纹心有不甘的问道：“干娘你想说爹跟女魃才是天生一对，我娘有今天的下场都是自找的？那我呢，我也是个多余的吗？”</p>
绣儿悄然叹气，拉住莫纹的手，“我不知道你娘对你说了什么，但以我而言你是三哥赐给我的宝贝。我一直视你为己出，对你并不比昕昕和馒头差。你爹跟你娘在错误的时候相遇，便注定了此生无缘，况且你娘怀你的时候，你爹已堕落成魔，神魔大战迫在眉睫，你爹他亦是无法兼顾。莫纹，有些错已经铸成了，我希望你不要去怀恨你爹，他已够苦的了……”想到三哥转世的悲惨，眼泪夺眶出。</p>
“干娘。”莫纹抱住绣儿，内疚道：“我不恨他，只是替我娘不甘心。”</p>
“你娘跟你爹，就像你跟昕昕一样，有些瓜强扭的不甜，我希望你能体谅你爹一些。”</p>
从黄泉海回来，绣儿再三思虑，对着粽子道：“楚寻，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我真的放不下三哥，与其让他在人间受苦，不如我们将他带回来抚养长大。”</p>
“绣儿，我们现在在人间，人类的生死是由天庭掌控的，你带他在身边亦是没有用的。你阻止他受苦，便是与天神作对，一旦他们发现应龙没有被打入畜生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一清二楚。”粽子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一碰到应龙的事，做事便不顾后果。</p>
“那我们带他回尸界或是魔界，那不是天界的管辖范围……”绣儿哀求的望着粽子，“三哥脱闹了天界的控制，自然可以活下来了。”</p>
“你怎么忘了人类是不可能在尸界跟魔界生存下来的。”粽子崩溃了，心有不满道：“你想他将变成僵尸还是魔鬼，然后重蹈黄泉海的生死离别？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是愿意做僵尸，还是做魔鬼……或许你帮忙修炼成仙，亲手送他上天界？”</p>
绣儿起身站在窗边，心乱如麻。</p>
为什么她帮不了三哥？</p>
放不下应龙，绣儿瞒着粽子悄然去了人间，她隐身站在破烂的茅草屋前，足足站了一个晚上，冰冷的雨水打了一身湿，寒意刺骨。</p>
凌晨刚破晓，许子谦拖着病重的身体打开房间，拿着一只破败的碗离开了茅草屋。绣儿悄然跟在他身边，见他衣衫破烂单薄，赤脚冻的开裂出血，哆嗦的小身体缩成一团，一双乌黑发肿的手不断磨擦着取暖。</p>
看着五六岁的许子谦挣扎在生死线上，绣儿痛如刀绞，屡屡伸手想扶住跌在泥泞路上的他，脑海中却不禁想到粽子的话。如果可以，她愿意替他受这份罪。</p>
一身泥泞的许子谦拖着病重的身体来到集市，他选了个角落坐下，将破碗摆在跟前。</p>
绣儿恍然大悟，他在行乞。</p>
他跪在地上，向着过往的行人乞讨，却是受尽白眼。</p>
讨了一个上午，许子谦非但没有讨到一个铜板，反而受尽各种奚落怒骂，心急的他抱住一个路人的脚，“大叔，请你行行好，我娘生病了好几天没吃东西……”</p>
“滚滚滚，小叫化子。”男人一脚踹在许子谦的身上，“弄脏大爷的衣服。”</p>
绣儿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去裁缝铺买了几套棉衣跟鞋子，再到包子铺买了几个刚出笼的热包子，鼓起一勇气走向许子谦，念泪激动的望着他。</p>
“姑娘……”许子谦跪在地上朝绣儿重重磕头，“求你行行好，施舍点钱给救救我娘吧。”</p>
眼泪，滑下眼眶滴落在许子谦的头上，泣不成声的绣儿蹲在地上，心痛的呼吸不过来。</p>
许子谦抬头，愕然望着满脸泪痕的绣儿，不解她为何哭痛流涕。</p>
“三……”绣儿唇齿发颤，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孩子，给你的。”</p>
她将衣服鞋子还有吃的，塞到许子谦的手上，“拿着。”</p>
“谢谢，谢谢你。”许子谦一愣，激动的磕头，“菩萨会保佑你的。”</p>
“你起来。”绣儿将他扶了起来，掏出手绢擦着他磕肿的额头，“你肯定饿坏了，快点吃东西吧。”救苦救难的菩萨是永远都不会保护需要保护的人。</p>
许子谦的容颜，与安越泽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绣儿似乎看到了三哥儿时的样子。生活给予他太多的苦难，可是他的眼眸却依旧清澈，笑容依旧温和像冬日的阳光。</p>
见他将包子放进口袋里，绣儿擦干眼泪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呢？”</p>
“娘几天没吃东西了，我想留给她吃。”</p>
“你自己吃，我一会再给你买。”绣儿摸着许子谦的脸，心痛道：“你可真是懂事的孩子，但是只有吃饱了肚子，你才有力气照顾你娘啊。”</p>
饿了几天的许子谦拿出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谢谢你的好心，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p>
吃完一个包子，许子谦将棉衣棉鞋还给绣儿，犹豫道：“恩人，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些，你给我点钱买药吧。”</p>
“衣服你留着，药我给你买。”绣儿紧紧抱抱住许子谦，无声的哭泣，“我给你娘买药。”</p>
掏出一锭金子，绣儿塞到许子谦手上，“这钱你留着，等你娘的裁了，你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吧。”</p>
许子谦又是磕头道歉，绣儿给他穿上衣服鞋子，起身去药铺捉药，谁知刚从药铺回来只见一大群乞丐围着许子谦打了起来。</p>
手中的药掉在地上，绣儿刚想冲过去谁知却被拉住手，转身一看居然是冷着脸的粽子，不由惊讶道：“你怎么来了？”</p>
粽子不悦道：“你说我怎么来了？”</p>
“你放开我，三哥被人打呢。”绣儿着急的推粽子的手。</p>
粽子拉住她不放，“他被人打，都是被你害的。”</p>
绣儿愕然，“什么意思？”</p>
粽子紧拉住她的手，不让她上前解救被围殴的许子谦，“命中注定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p>
“啊……”许子谦的脚，挣扎打斗中生生被乞丐打断，可是他却死死抱住一个乞丐的脚不肯松手，“我的钱，我娘的救命钱……”</p>
绣儿身体一软跌倒在地上，她终于理解到了粽子的话，却已经太迟了。</p>
“他是乞丐命，纵然你给了他金山银山，都不会属于他的。如果不是你因为一时心软，他今天就不会被眼红的乞丐们欺负，更不会被打断脚。”</p>
“我……我没想要改变他的命运，只是想让他吃饱穿暖而已……”为什么上天连如此微薄的愿望都要剥夺。</p>
“你若是无法控制自己，只会将他害的更惨。”</p>
粽子将绣儿拉了起来，凭平消失在街角，数包药材散落在地……</p>
“啊……”鲜血自许子谦嘴里涌出，意识模糊的他死死箍住一成年乞丐的裤管，“我……我的钱……”</p>
成年乞丐提脚踹向许子谦，“呸，老子抢到的就是老子的。”</p>
“臭不要脸！”不知何时，一名十来岁的少女站在人群之中，朝着成年乞丐露出一丝嘲讽。</p>
少女神色冷峻，身着狐裘小棉袄，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乞丐倒也不敢惹她，箍着抢来的金子低头便走。</p>
“站住。”少女伸出拦住乞丐，冷哼道：“人可以走，钱留下。”</p>
“我抢来的，便是我的。”金比命贵，乞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金子，自是不敢给。</p>
少女一挥手，鞭子自衣袖中挥出，乞丐被长鞭卷在半空中，像摔咸鱼般重重摔在地上。少女走向前，一脚重重中踩在乞丐的手上。</p>
“啊……”乞丐一声惨叫，手掌生生被少女踩碎，鲜血渗了出来。</p>
少女抬脚踢开乞丐的碎手掌，将沾血的金子踢到许子谦脚下，许子谦滋味百生的握住金子，“谢谢姑娘出手相救。”</p>
“哼。”少女收起鞭子嘲讽道：“窝囊废！”</p>
许子谦低头，挣扎着站了起来，不再说话。浑身鲜血的他除了一块金子，什么都没有了。</p>
他挣扎着走向药铺，却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p>
哄抢的乞丐被少女的武功吓得一哄而散，围观者见少女杀气腾腾的倒也不敢再评头论足，纷纷掉头离去。</p>
“少主，我可找到你了。”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寻了过来，见少女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教主四处找你，我们快走吧。”</p>
少女转身跟着男子离去，可走到一半却莫名其妙的停下脚步，她折身走回许子谦身边，打量着那张浑身是血的脸。</p>
“少主。”男子惊讶不已，“一个无关紧要的乞丐，我们不能误了大事，走吧。”</p>
“你先走吧。”少女挥鞭卷住许子谦昏厥的身体，跃上房顶消失在视野中。</p>
“少主。”男子忙运起轻功追了上去，却没了少女的踪影。</p>
少女来到河边，将许子谦扔在草地上，她坐在地上打量着血人。</p>
她坐等了好一会，却仍未见许子谦醒来，不觉有些恼怒，于是踹了他一脚。</p>
“啊……”一团黑色的影子，从许子谦身上强开，黑色的长高帽滚到一边。</p>
“黑兄，怎么了？”一旁的白面鬼见黑无常被一个少女从许子谦身上踹开，当即过去将他扶了起来。</p>
“怪事，我勾不了他的魂。”黑无常捡起自己的帽子，有些讶然的打量着少女，“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竟然可以打中我……”</p>
白无常棘手道：“她身上煞气重，非一般鬼神可以近身，可没想到她居然阻止我们勾许子谦的魂魄。许子谦阳寿已尽，如果勾不了他的魂，我们如何向阎王交差？”</p>
“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吧。”少女轻轻一脚，竟然踢掉他半条鬼命，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身为凡人必有隐情。</p>
“唔……”魂魄重新回到许子谦身上，他痛苦的睁开眼睛，传入耳朵的是潺潺流水声，浑身如车碾般难受，却觉得有道凌厉的目光在打量自己。</p>
许子谦挣扎着坐了起来，下意识查看自己手中的金子，见金子仍在自己手中，不觉松了口气。</p>
陌生的打量着四周，见冷颜少女盯着自己，他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救了我。”</p>
少女命令道：“把脸洗干净。”</p>
许子谦不解，但想着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爬到河边洗干净自己的脸，感激的望着少女，“不知恩人叫什么名字？”</p>
少女望着许子谦的脸，只觉得陌生而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p>
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少女转身离开河边，瘸腿的许子谦跌跌撞撞追了上去，“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今日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p>
少女停下脚步，半晌才道：“为了一块金子，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p>
许子谦苦涩道：“金子可以救我娘的命。”</p>
少女低头，脱下自己的凤血手镯，掏出一瓶药转身扔给他，“傅澜赏给你的。”</p>
许子谦弯腰去捡掉在草地上的手镯，只觉得此物贵重，连忙抬头道：“谢谢傅姐姐的好意，只是太贵重……”</p>
河边空荡荡一片，没有少女的影子。</p>
许子谦珍惜的握住手镯，可一想到嗜赌如命的爹，他犹豫半晌在河边挖了个坑将凤血手镯藏了起来，想着将来若是有缘再还给她。</p>
入夜，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然潜进阎王殿，越过重重机关翻出生死簿，机警的目光打量着四周，手快速地翻查着生死簿。</p>
半晌之后，目光停留在许子谦的字样上，顿时震愕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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