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儿抚胸起身，决绝傲然。</p>
她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清悲喜之色。</p>
“小玉，替我更衣！”沈颜儿一把扯下带血的素裙，撕破染红的衣衫，一件又一件，及至可见她，胸口冰肌玉肤之上，未干的血渍。</p>
“是，小姐。”小玉惊愕之后，恭敬地道。</p>
这般镇定自若的小姐，令她无缘由地心生俱意，或许，她家小姐，本该就是这样，若非为了少爷，小姐怎会一次次地敛尽高傲，抛下尊严，任由少爷欺凌。</p>
沈颜儿站于铜镜前，一袭绛紫的罗裙，外罩价值连城的雀羽华衣，雀羽上银丝相绣，缀以成千上万、细小的碎珠，珠石闪耀，光辉璀璨。</p>
额上蜂黄，唇含胭脂。</p>
眉黛轻描，朱砂妩媚。</p>
如绸缎般的青丝，用玉簪相绾，发簪下流苏摇曳。</p>
“留在这里 ，等我回来。”沈颜儿喝住小玉，举步微移，环佩清脆。</p>
推开房门时，沈颜儿唇边浅笑，却是冷漠至极。</p>
院落外，庭廊间，沈家的下人，一见到沈颜儿的装扮，皆心生震撼，面露惊恐，不敢再放肆。</p>
“见过大小姐。”</p>
“大小姐。”</p>
“大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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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的身姿，逼人的气势，吓得这些平日里对沈颜儿冷嘲热讽，狐假虎威的下人，不由自主地退至一旁，冷汗直流。</p>
“颜儿表姐，您怎么来了？”赵宏悦乍见沈颜儿，亦是大吃一惊，但面上，依然热情地笑脸相迎。</p>
“你们都下去！”沈颜儿眸光一扫，喝退了满屋子的丫鬟、仆妇。</p>
“是，大小姐。”沈家大小姐的威严，使得这些丫鬟、仆妇们瑟瑟发抖，逃之夭夭。</p>
赵宏悦心中生疑，今日的沈颜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高贵但不失威仪，浅笑却不失冰寒。</p>
“悦儿，我的孩子呢？”只一句，便犹如石破天惊。</p>
“颜儿表姐，你怎么了，沈家上下皆知你的孩子，死于少爷的手中，”赵宏悦脸上的笑意不减，安慰道，“颜儿表姐，悦儿知你没了孩子，心中悲痛，但事已至此，你就节哀顺变，别再胡思乱想了。”</p>
“赵宏悦，你还想瞒我到何时？”沈颜儿面色生寒，冷眸相对，质问道，“你让小玉在我的茶水中下了催生药，又将我的孩子换走。你告诉我，佑儿是不是我的孩子？”</p>
“颜儿表姐，悦儿念及你刚死了孩子，心神恍惚，就当你在胡说八道，不予你计较。佑儿是谁的孩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赵宏悦从床上抱起正在熟睡的小佑儿，指着他，倨傲地道，“颜儿表姐，你瞧他的小嘴，他的鼻，他的眉尖，像极了少爷。敢问颜儿表姐，佑儿不是我与少爷的孩子，难道还是颜儿表姐与少爷所生吗？”</p>
“你---。”沈颜儿被赵宏悦驳得连连后退，几乎难以站稳。</p>
若她承认佑儿是她的孩子，岂不向世人宣告，她身为长姐，却为自己的弟弟生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只会玷污沈家百年的声誉。</p>
赵宏悦冷笑一声，继续咄咄逼人，“颜儿表姐，现在，你还认为，佑儿是你的孩子吗？”</p>
沈颜儿抚胸微喘，泪隐眸底。</p>
“悦儿，此刻就只有你我二人，你不愿如实相告，表姐也无计可施，但佑儿是谁的孩子，你我心知肚明。”沈颜儿极力抬眸，苦涩地道，“你当表姐不知，那次清含居之事，是小玉在暗中，悄悄地告知于你；之后，你又指使他人传出我与他的流言，逼得曼柔铤而走险，前来一探究竟。于是，当曼柔出现时，你让小玉故意引他回府，嫁祸曼柔，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没想到，曼柔在他回来之前，就提早离开了；再之后，他毒发，你又如此恰巧的出现，代我大献殷勤，----。”</p>
沈颜儿心生悲凉，娓娓道来，这就是她乖巧温婉的赵府表妹啊。</p>
当她被贬为下人时，这个表妹对她关怀备至，为她送来安胎药，却不料，到最后，竟联合她的贴身丫鬟小玉，时刻想着算计她，一个死婴，逼她与他，反目成仇。</p>
“颜儿表姐，悦儿真是低估你了。”沈家大小姐，曾执掌一府，确实不容小觑。</p>
“没错，这些事，都是悦儿所为，就算表姐知道了，又能耐悦儿如何？”赵宏悦笑靥如花，嘲讽道，“只可惜呀，我们沈少爷在心中早已认定，那次在清含居与他有肌肤之亲的，是悦儿我，而非---是表姐你。颜儿表姐，悦儿对你却是甘拜下风。呵呵---，表姐身为少爷的长姐，却不顾礼仪廉耻，对少爷芳心暗许，投怀送抱，简直---不要脸！”</p>
衣袖下，沈颜儿素手紧握，面色惨白。</p>
她早知，这份不容于世的痴恋，必将受尽世人的唾弃，但当面被自己的表妹辱骂不要脸，沈颜儿怎能再强装镇定，她的脸上，红白交错，羞愧，难堪，悲痛---。</p>
可不知为何，在她的心底，却还隐隐有着一种莫名的喜悦，原来，那次清含居之事，并非是他忘了，而是，他认错了人。</p>
赵宏悦居高临下地望着沈颜儿，一脸鄙晲，“沈颜儿，我肯称你一声表姐，那是，看在少爷的份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身份尊贵的沈家大小姐吗？哼，大逆不道，恬不知耻！”</p>
“哇---哇---哇--”襁褓中的小佑儿，被赵宏悦的大声怒骂惊醒，立即啼哭不止。</p>
佑儿，沈颜儿刚欲上前，但一想到她的身份，眸中一暗，悄然地收回了伸出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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