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望地离他而去，还未行两步，便晕倒在雪地上，不醒人事。</p>
颜儿，他的心猛然一沉，抱起她，仓皇回屋。</p>
他想，他应该是有些喜欢她了。</p>
“路大哥，颜儿姐姐的病情如何？”路延霆是爹爹的亲传弟子，他的岐黄之术，远胜于江南之地的任何一位大夫。</p>
“积郁难解，急火攻心，若要完全治愈，尚需一味药，”路延霆面露难色，开口道，“当年，我曾听你爹提及，遇此病症，当以至亲至爱之人的心头肉为药引，方为最佳。”</p>
“这有何难。”心头之肉，便是在心尖之上剜肉一寸。外袍解开，他拿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胸口，狠狠刺入。</p>
霎时，血肉模糊，隐隐见骨。</p>
“够了，小念生！”路延霆忙出手制止，“这样下去，你也会没命的。”</p>
“路大哥，你忘了，本少爷活不过三载。”早晚都得死，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除了他，还有谁，能当得起，她的至亲至爱。</p>
“什么三载？现在的你，能不能撑过今年年底，仍尚未可知。”路延霆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小念生，你忘了你爹临走时的八字箴言吗，一旦动情，必死无疑。”</p>
“路大哥，”不敢置信地望向路大哥，待看到路大哥黯然地点头时，他心如死灰。</p>
“不要告诉任何人。”敷完药，他静静地穿上外袍，面色如常。</p>
余生已尽，梦缘何短！他能给她一世荣华，却终究，给不了她所要的情。</p>
路大哥医术精湛，伤口愈合之后，只留下了淡淡的疤痕。</p>
时日不多，他必须得在这一年之内，尽快处理完沈府之事。现在，江南之人皆以为赵宏悦所生的孩子，是沈府最尊贵的小公子，却从未有人起疑，真正的沈府小公子，早已不再府中。</p>
闲暇时，他会悄悄地来至吴中一处偏远的宅院内，去见见他与她的孩子。</p>
“少爷，小公子睡着了。”果然是他的儿子，每次过来，小佑儿都睡得香甜。</p>
他从素兰手中，抱过小佑儿，仿若拥有了一切。</p>
小佑儿睡觉极不安分，需有人哄上半日，方能入睡。睡至一半，佑儿便会小嘴微嘟，咬住自己的小手指吮吸。</p>
素兰在一旁道，“前几日，老太爷暗中请了几位大夫为小公子诊治，大夫说，小公子很健康。少爷，您放心，小公子定能长命百岁，福寿延绵。”</p>
他身上的毒素，是从娘胎中带来，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佑儿也会如他一般，染上‘红颜碎’的余毒。上苍眷顾，他紧紧地抱住了小佑儿，喜极而泣。</p>
哇--哇---，小佑儿极难伺候，无论他怎样诱哄，都无济于事。</p>
“记住了，本少爷是你的爹爹，”高高地举起佑儿，逗道，“小佑儿，叫声爹，给本少爷听听。”</p>
扑哧，素兰捂嘴笑道，“少爷，您这不是为难小公子吗。小公子这么小，怎会开口喊您爹爹。”</p>
他苦涩一笑，或许，他真的等不到小佑儿喊他爹爹的那一日。</p>
“小佑儿，再过不久，爹爹就带你去见娘亲，好不好？”佑儿哭声渐低，清澈的小眸子，泪光闪闪地盯着他。</p>
等他筹划周全，他就会把小佑儿还给她。若她要一生富贵，他便把沈府之财给她；若她要平淡度日，他便把苏城的凌府告知她。</p>
她裁之后，就一直躲着他，回到沈府，依然难以见到她的身影。</p>
“颜儿姐姐，本少爷知错了，你就原谅本少爷这一回，若姐姐喜欢孩子，本少爷就让姐姐照顾佑儿，可好？”她的出现，令他欣喜若狂，即使低三下四地求她，也甘之如饴。</p>
她面冷如霜，恨他入骨，可一听张玄颢来访，她便迫不及待地欲要相见，难道，她对他死心了。</p>
“男女有别，不准见！”他怒不可遏，张玄颢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他怎能任由她去见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p>
她不顾他的劝阻，一意孤行，气得他胸口作痛。</p>
他放心不下，忙尾随而去。</p>
“洞庭山天寒地冻，本少爷的姐姐大病初愈，不会去的。张玄颢，你可以走了。”尚好，他们还未出府，他冷冷地下逐客令。</p>
她眉目含情，眸中隐泪，步步紧逼，“念生，我是何人？”</p>
曾经，她问他将她当做什么；现在，她问他是何人。他不懂，她为何总让他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p>
沈家大小姐，本少爷的姐姐，他小心谨慎地道，却惹得她，黯然神伤。</p>
“既知我是姐姐，何苦相阻？”她决绝离去，而他哑口无言，生生止步。</p>
“少爷，奴才瞧那位相府公子，似乎对大小姐上了心，若少爷您肯应允，这次，大小姐定能顺利出嫁。”季安故意道，“到时，少爷再舍不得，也只能无可奈何。”</p>
“本少爷的姐姐，谁敢娶！”她都已经是他的女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子，相携出游，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p>
若是以往，她对他言听计从，事事以他为重，可如今，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他气愤难耐，凭什么她跟张玄颢去风花雪月，而独留他，守在府中，等她回来。</p>
他决定了，他也要踏雪赏景。</p>
洞庭西山，寒雪笼葱翠，艳梅作傲骨。</p>
他躲于松木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动静，须时，张玄颢伸手抱住了她，他气得一脚踩在枯枝上，踩得枯枝，吱吱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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