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的眼里浮现出怒气:“你们告诉了我们就行了,不许再和别人说起。任何人都不行。也要特别的注意问菊和问梅的行为举止,但是也不能被她们给发现了。”
夏荷和夏莲都答应了。
秀儿摆手让她们退下,又说道:“等夫人醒来了,我会禀告夫人,一经查实,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嘉奖。”
等夏荷和夏莲都走远了,莲儿才问:“秀儿姐姐,你是怀疑问菊和问梅是大夫人的人?”
秀儿冷笑一声,她点了点头,“或许是我对大夫人的偏见在作祟吧。我就是觉得问菊、问梅是大夫人故意安插在咱们夫人身边的。”
她亲眼目睹了江氏的无耻行径,恨她恨的牙痒痒。
秋香沉吟了一会儿,“明日,让我和秋桂先去会一会问菊和问梅……耐心一些,总能问出个子丑寅卯的。”
秋桂点了头,“好的。”
前半夜是晴天,还有星星和月亮。到了后半夜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气比着往日又冷了不少。
阮清川守了苏姝一夜,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天大亮了,外面还在下着小雨。
秀儿拧了热毛巾要给苏姝擦手,却被阮清川接了过来,他沧桑了许多,脸色很苍白。
阮清川给苏姝擦了手,立刻感觉不大对……他探身抚上妻子的额头,才发现他起烧了。
他想起苏锦绣的嘱咐,立刻吩咐秀儿,“快去请苏大夫过来。”
可是还没有等到苏锦绣过来蘅华院。苏姝又开始抽搐起来,她紧闭着双眼,咳嗽的厉害,心肝肺都要被咳出来似的,就是醒不过来。
阮清川伸手把妻子连同被子一起搂在了怀里,嗓音干哑:“姝姐儿,你不要再吓我了……”
他手心里都是汗,压抑的自己说不出话来。
莲儿端着半铜盆的热水站在一旁,眼睛都红了。
苏姝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阮清川的存在,她双腿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抖动,又被阮清川紧紧的给压制住了。
苏锦绣一进来内室也是吓了一跳。
她短暂的平复下心情后,迅速且大力的给苏姝揉捏承山穴和承筋穴……差不多一盏茶水的功夫过去,苏姝的抽搐慢慢平息了下来。
苏锦绣一边开药方子一边问阮清川,“二夫人昨夜有醒来吗?”
“没有。”阮清川给妻子盖好了棉被,“姝姐儿是今晨才起烧和抽搐的……”
苏锦绣点了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说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二夫人赶紧退烧。”
阮清川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苏姝,他应了“是”,继续听苏锦绣往下说。
“也要想办法给二夫人喂一些参汤喝,她不能一直不进食,要不然会撑不下去的。”
小青拿了药方子和秋香一起退下了。
她们要去找元大夫配齐草药,然后还要回来熬药。
元大夫一直是住在阮家的,他的院子里专程设了药房,就是为了方便给阮清川以及阮家人看病诊治。
阮清川问苏锦绣:“姝姐儿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苏锦绣摇摇头,“我不知道。二夫人现在是属于昏迷的……但若是她吃了汤药后能退烧,也不再抽搐或者又添了其他的病症……就是好现象。”
她话是这样说,心里却直叹气。二夫人这样糟糕的状况,能不能醒过来还不一定。
阮清川背对着苏锦绣站在床前。
他闭了闭眼,熟悉的心口疼又来了,像一把尖刀捅进了心窝,疼的他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昨天清早去衙门的时候,妻子还笑着和他道别,还要他晚上早一点回来……怎地一夜过去,妻子就昏迷不醒了。
秀儿送了苏锦绣出去。
苏锦绣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头和阮清川说道:“二爷,二夫人的身体是很重要,但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否则,二夫人过两日醒来了,你却累倒了……反而让二夫人跟着担忧。”
阮清川眼下乌青,他的衣衫上还沾有暗沉下来的血迹,一看就是一宿没睡的。
阮清川“嗯”了一声,和苏锦绣道谢。
苏锦绣只是叹息,可能她刚才讲的话阮清川根本没有听到心里去。
不过,阮清川对苏姝却是真的上心。阮清川那样的身份地位,能生生的守着她一夜,也是难得了。
阮老夫人吃了早饭后,过来蘅华院探望苏姝和孙子。
她看到苏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心酸的很,也愈发对江氏有了怨气。老二媳妇怀双胎分明是好事,却被江氏搅和的乱七八糟……如果真是到了足月才生产,估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乳母抱了孩子过来给阮老夫人和阮清川看。
阮老夫人喜欢孙子,每一个都亲自抱了抱。
反观阮清川,他作为孩子们的父亲,宛如一个陌生人般,只顾着给苏姝喂参汤喝,连眼神都不给孩子们。
阮老夫人嘱咐乳母,“你们好好照顾着,万不可出什么闪失。”
她说罢,又让周婆子把提前准备好的封红递给了两个乳母,各自是十两银子的银票。
乳母千恩万谢,抱着孩子们出去了内室。
阮老夫人看着儿子喂苏姝喝参汤,满满的一碗,苏姝大概也就只能喝进去几口,其余的都洒了。
她又心疼又无奈。
阮清川请了阮老夫人去堂屋说话,“母亲,我会和衙门告假,最近都在家里照顾姝姐儿。”
直到妻子能够醒来。
阮老夫人叹息一声:“这也是应该的。”
阮清川倒了盏茶水,端起来一仰头喝了。
他喝完后,还是觉得嗓子干渴的难受,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母亲,我而今还腾不出手来去做一件事情,还要您帮我才好。”
儿子难得找她帮忙,阮老夫人自然是满口应下了。
她担忧的看着儿子,颇为语重心长:“川哥儿,母亲知道你和姝姐儿的感情很好……但是你也要对自己上些心,你的身体底子也不好,断断不可熬煎坏了……要按照母亲的意思来,你就应该多多的吃饭、好好的休息,把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只有你好了,姝姐儿才会好。”
母亲是一心为了他好,阮清川都知道,但是内室里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妻子甚至还没有见过他们的孩子一面……就昏迷过去了。如果能选择,他宁愿不要这两个孩子。
他即使知道母亲说得都对,他也确实应该这样做。但是,他真的做不到。
阮清川点了点头,表面上算是答应了母亲的提议。
他换了话题,“您知道姝姐儿不是意外才早产的……是人为。”
阮老夫人一愣,问道:“你的意思是?”
“江氏做错了事情,是要承担责任的。母亲和大哥商量一下,看着要怎么处理吧。”阮清川放下手里的盏碗,语气淡淡地:“姝姐儿现在还昏迷着……若要让我亲自动手,江氏就不必待在阮家了。”
阮老夫人点点头,“你大嫂子是做的太过分了。”
阮清川抬眼去看阮老夫人,“母亲,阮家不容许有这种歪风邪气在的。我这样和您说,是想让您秉公去处理。”
“我知道。”阮老夫人平生最是注重礼节和家里孩子的品行教养,儿子这样一说,她也意识到了江氏的行为之恶劣。
是要严惩的,否则被孩子们学了去,岂不是都乱套了。
阮老夫人回去了青崖院之后,立刻着人去请了阮大爷和江氏过来。
阮大爷正忙着去处理一档子从江南运过来的丝绸……他还来不及出门,晴朵就到了。
他笑着给阮老夫人请安,又道了恭喜:“您真是有福气,又得了一对小孙子。”
阮老夫人脸色阴沉着,她看了一眼江氏,意有所指:“我是好福气,却可怜了老二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不说……都过去一夜了,到现在还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呢。”
江氏一惊,“二弟妹还没有醒过来吗?”
她的神情很是惊惶。
阮老夫人应“是”。
她严肃的很:“老大媳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阮大爷却是一头雾水,俊秀斯文的脸上都是疑惑。
他看了眼阮老夫人,又去看江氏,“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阮老夫人反问阮大爷,“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阮大爷说道:“我昨儿有事,歇在了咱们家客栈里。今儿一大早才回来的。”
老二得了两个儿子的事情还是他同江氏一起吃早饭时,江氏告诉他的。江氏也没有说别的。
“你还挺能保留的。”阮老夫人面对江氏说了一句,又大致把江氏如何在花园里推倒苏姝的事情都说了。
临了,她又补充道:“就是因为你媳妇江氏,老二媳妇差点儿母子俱亡!”
阮老夫人从来未对阮大爷发过火,这是头一次。
阮大爷立刻起身,拱手给阮老夫人道歉:“母亲,是她做错了,您该罚便罚。儿子听您的就是。”
他停顿了一下,又劝慰道:“您身体不好,不能再生气了。”
江氏不可思议的看着丈夫,她没有想到丈夫竟然直接要求母亲惩罚她?一点护着她的意思都没有。
就算是她做错了,但她不是故意的,也和母亲认过错了,为什么就非要揪着她不放啊。
江氏眼圈红着,“母亲,儿媳妇知道错了。”
“这不是简单的你知道错或者不知道错的问题,关系的是一个人的道德和品行。”阮老夫人眉头紧皱,“老大媳妇,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伸手抚了抚鬓角,把心里的打算都说了,“从今儿起,主管阮家中匮的人就不是你了。你也从翠华院里先搬出来,去静芜修身养性一段吧,无事也不要出来了。”
静芜原先是个院子,因为地方太僻静,就临时改成了小佛堂。她去过几次,念念经、拜拜佛的,心里也安静。
“什么?”
江氏的脸色刷一下白了。她“扑通”跪在了阮老夫人的面前,痛哭流涕:“母亲,您不能这样做。我这些年为了阮家尽心尽力的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说剥夺我管家的权力就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