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午膳,阿妧也没什么困意,让人去传了隗秋平过来。
既是皇上说了她可以让隗秋平请脉,正好在清凉苑中将人叫来,也好显得她坦荡。
“微臣见过熙贵仪。”很快隗秋平便跟着桂兴过来,上前行礼。
阿妧笑盈盈的道:“隗吏目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因如今隗秋平跟着刘太医学习,阿妧落水后又是让刘太医诊治的,他来倒没引起别人怀疑。
放下药箱后,隗秋平拿出脉枕替阿妧诊脉。
“熙贵仪,您的身子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刘太医医术高明,是微臣不能比的。”隗秋平松了口气,熙贵仪身体里的毒已经对她影响不大,只要不再服用那丸药,便不会对熙贵仪的身子再有损害。
剩下的便是好好调理休养。
刘太医给熙贵仪开的方子他看过,都是些极好的补药,除了能拔出毒素,弥补身体亏损。听刘太医的意思,皇上想让熙贵仪怀上皇嗣。
“隗吏目不必妄自菲薄,若不是您先送了些清心解毒的丸药给我,怕是我会更遭罪些。”阿妧笑盈盈的道。
青兰和青梅被朱蕊派去针工局替阿妧取做好的衣裳,茉香在小厨房看着阿妧的补药,只有朱蕊在阿妧身边。
阿妧给朱蕊使了个眼色,朱蕊点点头,去了门口做针线。
“隗吏目,上次的事险些牵连到您,我心中很过意不去。”阿妧歉然的望向隗秋平,若不是赵峋信了她,怕是隗秋平连眼下的吏目之位都保不住。
隗秋平并没在意,他恭声道:“熙贵仪不必挂怀,微臣因此得到能跟着刘太医学习的机会,也是因您才有的福气,太医院中多少人都求不到的。”
阿妧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是皇上更方便监视她罢了。
经过上次的事,她能确认隗秋平此人十分可靠,值得信任。
“隗吏目,今日请您过来,我有一事想问。”阿妧定了定神,轻声道:“如果我不想有孕,用什么药不会被发现?”
她话音未落,隗秋平目露惊讶之色。
他以为熙贵仪对皇上情根深种,才情愿忍受那些痛苦。
“熙贵仪,请恕微臣多嘴,您为何不想有孕,可是担心您的身子受不住?”隗秋平不解道。“您放心,有刘太医替您调理身子,保准您和皇嗣能平平安安的。”
能替皇上诞育子嗣是后宫各位娘娘们都想求的,多少人都去太医院寻些助孕的方子。
更可况,皇上想让熙贵仪生下皇嗣,熙贵仪这样做,岂不是要违抗皇命?
阿妧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刘太医和您的医术,我自是相信的。”她眸光盈动,妩媚娇媚的面庞上,竟透着些许痛楚。“是有些别的缘故。”
隗秋平不愿她为难,便没有再追问,回答了阿妧的问题。“最常见的是宫中的避子汤,可这样能诊出来,起码刘太医会发现。别的丸药,有些短时间不会被发现,日积月累还是会有端倪。”
阿妧点点头,并没急着追问是什么药。
若是她通过隗秋平的渠道得到药,一旦事发必会牵连到隗秋平,她不能做这样不仁不义的事。
“熙贵仪,若是您需要,微臣可以从宫外替您寻些。”见阿妧没有出声,隗秋平迟疑片刻,低声道:“不动太医院的药材,应该不会被发现。”
听了他的话,阿妧既惊讶又有些感动,她摇了摇头,“隗吏目万万不可,皇上未必就真的信了您,此时更不能轻举妄动。”
阿妧问了从民间能买到哪些药,不肯让隗秋平去买。
或许她可以想别的法子拿到,不急于这一时。
更可况,她还没完全下定决心。
让朱蕊送走了隗秋平,阿妧沉下心来,拿了自己的绣绷子过来,开始绣肚兜。
之前大公主在凝汐阁住着时,见阿妧在做绣活,说是想要个绣着小猫咪的肚兜。阿妧答应了她,前些日子一直没功夫,如今选好了料子和丝线,想在天凉之前送过去。
阿妧拿着笔先在纸上先画样子,尽量想着临清狮子猫的模样,将两只猫画的可爱些。
因是送给大公主的礼物,阿妧不怕费事费力,力求既舒适,又栩栩如生。
“在绣什么?”阿妧聚精会神的研究配色,忽然听到耳边响起声音。
她忙抬起头来,皇上就站在她身边,不知来了多久。
“是肚兜。”阿妧将手中的料子递给赵峋看,笑盈盈的道:“您看怎么样?”
赵峋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接过来。
小小的一个肚兜,仅比他巴掌大一些。
赵峋目光落在阿妧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听她又请了隗秋平来,莫非是想确认什么?
“不错。”赵峋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温柔了些,他唇畔噙着一抹笑意,虽然极浅,却因发自内心而真诚。他揶揄道:“这么早就给孩子准备衣裳了?”
听赵峋的话,阿妧才意识到他误会了,只得面红耳赤的解释道:“妾身是要送给大公主的。”
“无妨,你大可多做两件,迟早用得上。”赵峋也并不觉得尴尬,把玩着肚兜,微微笑道:“熙贵仪总不好厚此薄彼。”
阿妧红着脸点点头。
今日赵峋处理完政务,赶着在傍晚前回来,能陪阿妧一起用晚膳。
见屋外霞光正好,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宜去散步,他便牵了阿妧的手出门散步。
清凉苑占地不小,几乎是个缩小的御花园,亭台楼阁、假山等物一应俱全,还引了活水进来。
两人走到溪边,阿妧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又站住了。
“别怕。”赵峋感觉到她牵着自己的手,有些心疼。“若是不想看,咱们就回去。”
阿妧摇了摇头,反而下定决心似的,往前走了一步。
“妾身倒也不是怕水,只是怕被淹的感觉。”她侧过头去,笑容中泛着一丝甜蜜。“皇上在这里替妾身捉了好些萤火虫呢,想到这些,妾身就不怕了。”
赵峋望着阿妧,神色愈发柔软了些。
她从不向他抱怨什么,仿佛无论遇到怎样的苦难,都能坦然接受似的。
自己待她的一点儿好处,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甚至能为此克服自己的恐惧。
赵峋特意带她来了水最浅的地方,仅能没过脚踝。
他不想她从此有了阴影,对水恐惧。往后就真的成为她的弱点,被人利用。
如果阿妧不那么怕水,可能就更早的获救,爬上来。
“阿妧,你先前为什么怕水?”赵峋好奇的问道。
阿妧的神色瞬间低落下来,轻声道:“妾身尚未入宫时,曾遇到有人跌入水中淹死,自此便有些害怕了,能远着些就远着。”
赵峋了然的点点头。
“阿妧,其实水没那么可怕,你来。”赵峋让阿妧站的近了些,眼前的水波折射着夕阳的余晖,宛若一条流动的金色缎带。“这里很浅,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
阿妧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捏着裙摆,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有些依靠似的。
赵峋撩起衣摆,俯下身去。
正当阿妧好奇他做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眼前有一蓬水扑面而来,阿妧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皇上?”阿妧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想不到这样的举动竟是向来沉稳的皇上所为。很快阿妧忍不住惊呼一声:“我的裙子!”
这条鹅黄色的罗裙是她新上身的,若沾了池水,怕是洗不干净。
赵峋气定神闲的望着她,挑了挑眉,那意思仿佛仗着她不敢还手,就为所欲为。
“皇上,您,您这是欺负人!”阿妧一时也忘了怕水,三下两下将裙摆系好,气冲冲的跑到水边,捧起了水也向赵峋泼了过去。
不过赵峋早有准备,身形灵巧,躲开了阿妧的攻击。
是人都有胜负欲的,阿妧怎么甘心在这种事上单方面被欺负,干脆站到水边不动,撩起了一大捧水。
她撩水的动静倒是不小,可大半都泼到了自己身上。
阿妧气结,愈发不肯甘心。
“熙贵仪若是认,朕可以教教你技巧。”赵峋虽是极力忍着,可那笑意还是从他眼角眉梢流淌出来。
阿妧裙子下摆彻底被淋湿了,赵峋的衣裳却还是清爽干燥,想到他正是始作俑者,阿妧咬牙道:“不必了,妾身怎么会输?”
说着,她索性蹬掉了鞋子,站到了水中。
水底是鹅卵石有些硌得慌,阿妧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
赵峋不能真的让阿妧再落水,忙箭步走过去扶住她。
正当这时,阿妧瞅准时机,眼疾手快的掬起一捧水,终于如愿以偿让赵峋也尝到被泼水的滋味。
“朕好心帮你,你竟然耍诈!”赵峋高高扬起眉毛,看着自己身前的衣襟湿了大半。
阿妧“阴谋”成功,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有些忘形的道:“皇上,承让啦!”
然而她得意忘形过头,竟真的没有站稳,身子一歪,整个人都要趴在水中。
赵峋本想就让她吃些苦头算了,作为她挑衅的惩罚。可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抬手将阿妧捞在了怀中。
“皇上,您不愧是天子,胸怀宽广,不跟妾身计较。”阿妧被赵峋抱着,还没忘了溜须拍马。
见阿妧浑身都已经湿淋淋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来。
赵峋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皇上,放妾身下来罢。”阿妧的目光努力搜寻自己的鞋子,朱蕊没跟在身边,总不好光着脚走回去。
然而赵峋没理会她的话,大步流星的抱着阿妧回了房中。
“皇上——”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清凉苑中的宫人和内侍都看到皇上抱着熙贵仪回了房中。
“你讲朕的衣裳弄湿了,该怎么补偿朕?”赵峋恶人先告状。
阿妧不由睁大了眼睛,分明是皇上先往她身上泼水!
“罚你,服侍朕沐浴。”赵峋不用阿妧回答,自己替她决定了。
阿妧气鼓鼓的道:“请您稍等,好歹容妾身换身衣裳,再穿上鞋子——”
然而没等她说完,很快就知道赵峋让她如何服侍了。
“皇上,您,您不能在这儿——”虽是浴桶比起凝汐阁的要宽大上不少,两个人在里面绰绰有余,可无着无落的感觉,让阿妧只能选择双手攀上他的肩,不敢放开。
赵峋用惑人的气声,在她耳畔低声道:“熙贵仪怕水,朕这是在帮你……”
阿妧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