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头顶的天昏暗沉压,就像他和谢吟月的未来一样。
他们……还有未来吗?
他努力吐气,不去想结果。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郭清哑救出来,其他的,等结束再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中,船上的锦绣还在发呆。
转头对船舱中一看,谢吟月也呆坐着,脸上有泪痕。
怎么会这样?
怎么办?
先是韩希夷,现在是方初。
他们都不信郭清哑会杀人。
他们都以为是她谢吟月在栽赃陷害郭清哑?
这想法令她心痛到窒息。
“你不信,结果由不得你不信!”
她扶住桌面,借以支撑身体。
喘息了一会,对外吩咐道:“去江竹斋!”
锦绣急忙答应,调转船头,往来路划去。
江竹斋后院正房,谢吟月已经恢fù成平常模样。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谢吟风,满心的抵触。
如果可以,她绝不想看到她!
她不想见她,又不能不来见她。
不想戳破,又想提醒,这实在很难。
最后,她告sù她,郭清哑杀人因为证据不足,迟迟不能处决,现在各方都在关注此案,“妹妹不要担心,只管守丧养胎就好。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安安静静地守本分,便什么都不怕。”
虽这样说,她目中不自觉流露出警告的神色。
谢吟风看得心惊不已。哀哀答应。
又略叮嘱了几句,谢吟月便起身告辞。
出了江竹斋,她深深地透了口气。立即回到谢家别院。
观月楼,一个婆子早在等她。
“郭清哑怎样?”她径直问。
“还是老样子。”婆子回道。
谢吟月秀眉微蹙,正想着,忽见那婆子神情有些犹豫,似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道:“有什么不对的?我不是说了,只要她有什么动静。都要来回我吗?”
婆子忙道:“没有动静。就是听马婆子说,看着她不伤心不生气不着急的模样儿,倒像庙里的尼姑在打坐念经一样。不过她嘴里没声儿罢了。”
谢吟月听了出神。脑中浮现收集来的郭清哑的过往:第一次亲事,得知张福田和李红枣有染后病倒;第二次亲事,和江明辉退亲后大病一场;这一次,是受到打击还是别的缘故呢?
若是承受不住江明辉之死。在死讯传来时她就该病倒才对。
但是。当日在公堂上,她很平静……
“姑娘,姑娘?”
锦绣轻唤她。
她抬眼问她何事。
锦绣朝那婆子努嘴儿。
谢吟月忙挥手让那婆子退下。
“叫李红枣来。”
她吩咐锦绣。
※
这日,严未央去郭家看吴氏。
吴氏连日忧心操劳,支持不住,便躺倒了。
严未央代替她去大牢探望清哑。忽想韩希夷一直关注此案,不如叫上他,见了清哑。或许能问出或看出一些问题。
韩希夷得信很快来了。
两人进入牢房,只见清哑还是前次见的样子。
然严未央端出燕窝粥喂她的时候。她却没张口,只是看着她。
严未央眼睛一红,低声哄道:“郭妹妹,郭婶子让我来的。来,吃饭。你在这里坐了这么多天,不吃饭怎么成呢……”
清哑慢慢地张嘴,吃下了她送来的一勺燕窝粥。
严未央顿时笑了,又流泪。
她想说些开心事给清哑听,又无事可说。
对于清哑来说,现在能有什么事让她开心呢?
韩希夷看着安静吃饭的清哑,几乎都不嚼的,喂了就咽下,似乎吃饭是一项任务。可是,刚才她见来的是严未央和他,分明有些疑惑的,而且不想吃。后来严未央伤心,她才吃了。
“她其实心里明白!”他想。
他浓眉打结,毫无平日洒脱形象。
严未央也发现清哑吃饭异常,受不住,转头掉泪。
韩希夷便接过她手上的碗,舀了半勺送到清哑嘴边。
他先就发现严未央每勺舀的太多了,清哑一口吃不下,总会漏些。想是她从未伺候过人,所以没经验。他看得心里发急,当时就想提醒,这时干脆拿过来自己喂。
清哑闭嘴看着他。
韩希夷便微笑,用极轻的声音道:“来,张口。”
清哑眼神便有些古怪。
韩希夷兀自不觉,又道:“郭姑娘,你要坚持。我一直相信姑娘没杀人,便是亲手写下供状也不信。严姑娘也不信。你且放宽心,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让姑娘含冤莫白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口气十分坚定。
清哑慢慢张开了口。
韩希夷很开心,柔声道:“吃慢些。”
等一会才又喂下一勺。
待清哑吃了,他从袖中扯出一方青色棉帕,将她嘴角一丝水渍擦干净,然后对她微微一笑,仿佛这样才满意了。
然后,他一边喂,一边娓娓道:“姑娘年纪小,又是没经历过的,难免对人世间一些事心灰意冷。其实,眼下姑娘经历虽然凶险,然在我等世家眼中却平常。世人多磨难,能坚持到最后的方是强者……”
那口气,似教导,似安慰,更是鼓励!
严未央等心绪平定些了,转过头来便看见这温馨的一幕。
这样的韩大少爷,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怔住,莫名的眼睛又红了。
然她只怔了一会就道:“没想到韩大少爷也会伺候人用饭,还有模有样的。你刚说的话我不赞同。郭妹妹这叫磨难吗?这叫被人栽赃!”
那恨恨的口气直指谢吟月。
韩希夷无奈道:“不管是什么,都是磨难。”
又看向清哑,欲言又止。
半天才说道:“你放心!”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她蒙冤,更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
严未央听了却冷笑。
“你要记住你的话,别碰见什么人又退缩!”她讥讽道。
韩希夷叹了口气,将空碗交给她,再看向清哑。
想要对她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半天,心上又添了些压抑,和一丝隐痛。
清哑坐了这么久的监牢,一个姑娘家,又是那样干净的一个姑娘,连洗澡都不能,如何忍受?还有心理上的伤害和压力。
想到这,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劝诫和鼓励很可笑。
“下次记得带衣裳来给她换,再准备些水帮她擦洗……”
他认真地向严未央建yì,听得她张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