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纹不理会,一直跑到方初身边停下,笑道:“大哥,陪我钓鱼去。等下咱们烤鱼吃。”
方初尚未回答,撵过来的妈妈阻道:“姑娘,天晚了,别在外逛了!太太要是知道了,该骂我们不好好伺候姑娘。瞧姑娘绣花鞋都弄脏了,那裙子也挂花了,叫人瞧见了不成个体统……大少爷,你可不能由着姑娘闹,得管着她点……”
妈妈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方纹便撅着嘴看向大哥。
方初沉脸喝道:“好了!这是在自家园子里,又没有旁人在,偶然间这么无拘束玩一次,算不得什么。妈妈就不要啰嗦了。横竖有我在呢,还能出事?妈妈且回去,我带妹妹玩。”
两个妈妈听了不敢再出声,只得走了。
那心里还不服,暗想这里有许多做工的,不是“旁人”?那些人看见姑娘这么疯,只怕就当她跟乡下村姑一样了。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在大少爷面前说的。
等她们走了,方纹看着大哥笑,“谢谢大哥。”
方初道:“谢什么。带你出来就是玩的,要是还跟在家一样讲一堆规矩,还不如不出来呢。你只别一个人乱跑就成了,女孩子家,要时刻注意安全。”
方纹高兴地答应了,因问他玩什么。
方初牵了她手道:“大哥带你去游江。”
说着,吩咐圆儿准备乌篷船。又叫丫鬟准备吃的、多带衣裳。一qiē准备妥后,和方纹上船,只带了圆儿和另一个小厮。他亲自和圆儿他们一起撑船,划出清园。
方纹兴致勃勃地问:“大哥,咱们去哪?”
方初微笑道:“到那你就知道了。”
他没有往景江下游去,而是逆行上水。也没定目的地,一直往前划,两眼在江岸上巡梭,到了一处地方。远近有三四个村庄,才停了下来。
“在这干什么?”方纹好奇地问。
“大哥弹琴给你听。”方初将琴摆了出来。
见方纹还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他笑一笑。轻声道:“你且静静心,听大哥弹琴。你的琴艺一直不能提高,今儿大哥好好教你。在这样地方,又是晚上。很容易让人心静。弹琴。首要身心归一,摒除杂念,才能体会天人交合的境界,而后人琴相合,抒发情感。”
方纹听了欢喜,又见他神情与平日大不相同,不敢嬉笑,一面点头。一面也压低声音道:“在这江上,我觉得从里到外都静了。”
方初点头道:“琴。乃虚静高雅之音。需将周围环境和心境合而为一……”
那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漫天繁星闪烁,还有一弯月牙儿;耳畔除了水声、风声外,再无别点声响,天地寂静。
方初娓娓述说,低沉的嗓音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远离霞照,远离商场,远离人群,远离纷争,在这旷野的江面上,他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红尘人世,身心为之澄净,心胸为之宽广。
他闭上双眼,手抚琴弦,尚未弹奏,耳边即飘来一串琴音。
纯净澄澈,不染红尘,正是他途经绿湾村不经意间听到的。
如今在这远隔绿湾村几十里的上游水面,他依然“听见”了!
人随声至,知道了琴音的主人,他无法再模糊印象,脑海中自动浮现一个安静的身影,坐在窗前专注操琴。
他却无法静心,心上浮起一层担忧:
她的琴音还能像以前一样纯净吗?
想必不能!
去年和江明辉退亲后,她的琴音就隐含淡淡的忧伤。
这次江明辉被杀,又牵连她入狱,历经种种丑恶阴谋和尘世不平,那琴音还如何保持纯净!
他忽然觉得心隐隐作痛。
对着黑静的夜和江水,对着漫天的繁星,他默默期许:再不要有类似的人事令她挣扎煎熬,从此她可以安心地琢磨织布,安心地弹琴,嫁自己想嫁的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至于琴音……
琴音包含什么,那是洗也洗不去的了!
他睁眼,低头,轻轻拨弄琴弦……
※
方家兄妹在江上弹琴时,清园来了一拨人。
是谢吟月、韩希夷和夏流星等人。
原来,谢吟月听说方初和方纹去了方家老宅,说不清为什么,想往那走一趟。乌油镇方家老宅她去过,郭清哑就住在乌油镇的乡下,听说她前两天回乡去了。
正好夏流星提出要去方初的竹丝画作坊看看,或者根据画稿订货,又有几个好友同行,然方家父子商务繁忙,无人相陪;另有韩希夷回来了,发现清哑已经回乡,他来找方初不着,见夏流星要去乌油镇,忙说也想去,也不知是找方初,还是想离郭清哑近一点。
几下里凑合,谢吟月便禀明严氏,以东主身份带他们去。
严氏想了想,竹丝画是大儿子的私产,这样拓展买卖的机会,谢吟月出面应对也合适,况有韩希夷也在,于是便让昌儿领他们去了。
傍晚时分,船到清园。
当看见园子入口门楣上“清园”二字,谢吟月心一沉。
其他人还不觉,还在夸这里“真是好去处”。
及至进园,船靠湖心岛,早有管事来接,说大少爷和姑娘都不在,出去了。问去了哪里,没有人能答出来,只说大少爷只带了两个小子,撑着一只小船出去的。
昌儿立即叫道:“我晓得大少爷去哪了!”
说着转向韩希夷道:“肯定是去听琴了,韩大爷知道那地方。”
韩希夷心中一震,看向谢吟月。
谢吟月不复从容,神情僵硬勉强。
夏流星问道:“听琴?在哪听琴?”
韩希夷张张嘴,不知如何说才好。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隐隐的很难受。
奇怪,上次他还劝谢吟月,说方初听琴没什么的。
就听谢吟月道:“既这样,韩兄就带我们走一趟吧。就不为了找他,听听琴曲也好。又是这样美的夜晚,全当游玩了。”
韩希夷扫一眼夏流星等人,本能觉得不妥,赔笑道:“我忘了怎么走了。”他不想带他们去听清哑弹琴。
谢吟月看着他,轻笑道:“是吗?”
韩希夷道:“是。”
只说了一个字,便没了。
他顾不上谢吟月的心情,满脑子都是方初在水上听琴的情景。
昌儿又叫道:“我知道怎么走,我带大爷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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