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八月十五,似乎是一眨眼间天就变凉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后,街上行走的人都换上了夹衣,在细雨中缩着肩头疾步而行,街边的店pù都显得几分寂寥,伙计们都闲闲的坐着站着聊天,有人在街上急急的跑过,很显然是出来的急,连雨伞雨布都没带,就这样哒哒的跑过去。
“这不是城北仁善堂的李大夫吗?”一个倚着门的伙计说道,带着几分惊讶,“这么急去哪里啊?”
“肯定是去九龄堂。”另一个伙计头也不抬的说道。
“如今也是奇了,去九龄堂求诊的人不多,反而大夫们多。”倚着门的伙计啧啧说道。
“谁让九龄堂说的话都是对的呢。”内里的伙计们说道。
这才过了两个月,当初九龄堂对外宣称别的大夫治不了的病她才治那句话已经有了新的解释,不再是让人觉得嚣张的令人义愤填膺的狂妄。
九龄堂里衣衫头发都被打湿的大夫气喘吁吁,看起来很狼bèi,神情又带着几分紧张。
“君小姐。”他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雨水,急切的说道,“我能不能治好这个病症?”
“哪个?”君小姐问道。
来找她的问诊的被拒的人多了,拒绝后她都会说别的大夫会看好,但并不会指定说是哪个大夫,所以问诊的人便会自己选择大夫。
当被选中的大夫听到是被君小姐看过的后,也不会像先前那般。
他们会认真接诊这个病人,能治的治,觉得束手无措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羞辱,一开始大家会悄悄的来九龄堂请教君小姐,到后来发现并不是自己一个大夫这样做,也就干脆不遮掩了。
听到君小姐询问,这个大夫稳了稳心神,将病人的症状讲了。
“我以前没有治好过这种病症。”他坦然说道,“这个病人恰好送来我这里,我不敢也不好拒诊,所以就来请教一下君小姐,如果我真的治不了,希望君小姐能告sù这位患者,请他们另请高明。”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笑。
“你以前是怎么治的?对于这个病症又怎么想的?”她问道。
这个大夫有些微微的紧张,就好像当学徒时面对师父的提问,虽然他已经出师十几年了。
他凝神思索一刻,将自己以前的药方以及想法讲来。
“但是都没有治好。”他说道,带着几分沮丧,眼底又有几分期盼。
他研习了很多医方也没有办法,当然有大夫能治好,但大夫之间的技艺都是互相防备的,一个大夫的药方都不会给另一个大夫看,更别提有关病症的具体诊治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机会了。
自从两个月前冯老大夫的事情之后,城里的大夫们虽然口上不说,心里都机灵起来,这个冯老大夫定然是受了君小姐的帮忙,要不然不会变的这么的好说话。
接下来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但凡那些因为病人打着君小姐说别人能治旗号找的大夫,最终都果然治好了这些病。
这些大夫医术技能高低不等,但有一点共同的是他们的都曾去找过君小姐,而且事后都如同冯老大夫那样变的老实和对君小姐恭敬了很多。
很显然,这个君小姐真是在指导大夫们。
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也被指点,毕竟自己面对这个病症可以说完全不会。
这种就不能说是单纯的指点了,而是传授技艺了。
她肯吗?
这大夫看着君小姐。
君小姐转开了视线。
“阿四。”她喊道。
阿四是店伙计,闻言应声是。
这是要送客了吧?这个大夫神情有些尴尬。
“带这位大夫进去换件干净衣裳。”君小姐说道。
这个大夫一愣,面色微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的贴在身上是不太雅观,他面对的是大夫,但也是个小姑娘。
“这个病我们坐下来说一说。”君小姐说道,伸手敲了敲桌面,“说的可能时间要长一些,你穿这个衣服别受了寒。”
这个大夫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大夫的名字来历。
“跟我来吧。”阿四说道,前方引路。
那大夫也不再客气对着君小姐一施礼,跟着店伙计进去了,等他换了干净的衣裳擦了头脸出来,君小姐对面的几案上已经摆好了一杯热茶。
这个大夫再次施礼,恭敬的坐下来,握住了那杯热茶,只觉得身心都热烘烘的。
“适才你说这个病症开的药是熟地当归”君小姐说道,一面提笔在纸上写下。
对面的大夫忙放下茶杯,神情凝重肃容倾听。
街上斜对面的屋檐下,戴着斗笠的耿大夫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这一幕,他将斗笠往下压了压转身走开了。
“如今满城的大夫都不以她说自己能治好为怒了,反而以为荣。”
“大家甚至都盼着她说自己能治好,因为只要她说,他们就一定能治好,治不好,她也会让他们治好。”
“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一医医一人,百医济万民。”
“这哪里是跟全城的大夫作对,哪里是瞧不起百姓没有仁心啊,这简直是当菩萨度人了。”
耿大夫将这段发生的事一一说道。
江友树的面色沉沉。
这件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件事啊,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而此时的北镇抚司几个锦衣卫也在汇报这件事。
“别人当大夫是为了糊口,为了生计,要挣钱。”一个锦衣卫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这位君小姐可不是。”
“是的,她身后是德盛昌,不缺钱也不缺生计。”另一个锦衣卫说道,“她只求名,不要利。”
“名利对人是束缚,但如果只要名,不要利,那这个人就可怕了,传授技艺普度众生。”先一个锦衣卫说道,“可不是就是菩萨了。”
听到这里江百户摸了摸下巴。
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这群没出息的大夫,真指望不上他们。”他骂道。
锦衣卫们上前一步。
“大人,那我们动手吧?”他们说道。
江百户摆摆手。
毕竟方家的事有些棘手。
“我去请示一下千户大人。”他说道。
江百户来到陆云旗这里却被门口的人拦住,冲内里做个手势。
江百户领会这是陆云旗在内安排任务。
虽然都是锦衣卫,但大家之间的任务也都是互相保密的。
江百户等了没多久,脚步声响几个锦衣卫走出来,对门外的他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旋即离开了。
陆云旗也跟着走出来。
“大人。”江百户说道。
陆云旗对他抬手制止,一句话不说走了。
江百户停下脚看着陆云旗疾步而去。
“大人要去宫里吗?”他说道,“出什么事了?”
虽然陆云旗的形容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跟他在一起久了也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适才的一眼可以看到陆云旗眼内的波动,这种神态他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在九龄公主棺椁入土的那一刻。
肯定是出大事了,江百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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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