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要等到贼人兵临皇宫,才肯打开城门吗?”
寇准厉声质问。
侍卫们咬着牙,一脸犹豫。
就在侍卫们犹豫的时候,一个宦官匆匆跑到城头上,气喘吁吁的道:“官家有令,召百官入宫!”
侍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开宫门!”
宫门迅速被打开。
百官们鱼贯而入。
入了宫门以后,百官们没有任何迟疑,快速的敢忘了垂拱殿。
垂拱殿外,御龙直、金枪班、御前带刀卫等等,数千人,把垂拱殿团团包围着。
百官入了垂拱殿,就看到了赵恒焦急的坐在龙椅上。
赵祯乖巧的坐在他身旁。
刘娥脸色难看的坐在一边。
赵恒见到了以寇准为首的百官入朝,不等他们施礼,急吼吼的开口道:“寇爱卿,周怀正那个贼子,偷了朕的玉符,造反了,你快帮朕拿一个注意。”
寇准沉着脸,拱手道:“敢问官家,周怀正手里清君侧的诏书,可是您赐下的?”
赵恒一听这话,就像是被猜到了尾巴的猫咪一样,尖叫道:“朕从未赐下清君侧的诏书,是那个贼子矫诏,他偷了朕的玉玺,写了一封诏书,自己加盖的玉玺。”
寇准面色冷峻的拍了拍寇公车,寇季推着寇公车往前走了两步。
寇准直面赵恒,掷地有声的道:“即使如此,那周怀正就是叛乱。官家当一面向攻城的兵马澄清此事,一面召集兵马,剿灭叛乱。”
赵恒急忙点头道:“寇爱卿言之有理,此事交由寇爱卿定夺。”
寇准对刘娥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还请皇后回避。”
刘娥凤眉一挑,冷声道:“本宫为何要回避?”
寇准冷哼道:“城外叛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其中有一项就是诛妖后。皇后若母仪天下,贤德俱全,他们怎会喊出如此旗号。
必然是皇后做了什么有损贤德的事情,犯了众怒,这才会有此大祸。”
刘娥猛然起身,瞪着寇准,怒吼道:“你这是伺机攀咬本宫!”
寇准不屑的道:“皇后有没有做有损贤德的事情,何须老臣攀咬?天下人尽皆知!”
赵恒瞧着寇准很刘娥掐在了一起,赶忙出声道:“皇后,你就听寇爱卿一句,暂且去后宫躲避一下。”
刘娥心有不甘的瞪了寇准一眼,对赵恒拱了拱手,退出了垂拱殿。
寇准等刘娥退走以后,对赵恒拱了拱手,让寇季推着寇公车,转身面对百官。
“叛军凶猛,需要我等同心协力,才能剿灭。官家许老夫总管全局的职权,老夫就要给诸位定一定规矩。”
百官们齐齐向寇准施礼,道:“请寇相吩咐。”
寇准目光在百官身上一一掠过,沉声道:“即刻起,诸位要随老夫,一起共进退。若有违背,杀无赦!”
“诺!”
“中书舍人何在?”
“下官在。”
“即刻草诏,向城外叛军严明清君侧的真相。”
“诺!”
“殿前都指挥使何在?”
“下官在。”
“殿前马军指挥使何在?”
“下官在。”
“殿前步军指挥使何在?”
“下官在。”
“着你三人,统领禁军将士,一起抵御叛军。若有失,提头来见。”
“诺!”
“……”
寇准一项项的吩咐,百官们一个个出班,听从他的吩咐,各司其职。
临了的时候,寇准沉声道:“着兵部尚书曹玮,担任此次平叛统帅,统领全军。”
曹玮出班,答应了一声。
寇季站在寇准身后,切身的感受了一把宰相的权威。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寇准,才是真的寇准。
临危不惧,力挽狂澜。
等到百官们退出了垂拱殿,去忙碌的时候。
寇准让寇季推着自己到了赵恒边上。
寇准看着赵恒,感叹道:“官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赵恒脸上露出了些许羞愧,咬牙道:“朕不该轻信周怀正这个贼子的。”
寇准盯着赵恒,摇头道:“您知道,老臣说的不是这个。”
赵恒痛苦的闭上眼,低声道:“朕对不起李迪……”
面对其他人,赵恒可以否认他准许李迪清君侧的事情,可面对寇准,他没办法否认。
因此当时寇准也在场,是个知情人。
寇准盯着赵恒,认真的道:“老臣很想知道,您为何处处护着皇后?李迪被罢,周怀正叛乱,皆因皇后而起。若是官家您提早罢了皇后,又怎会惹出这么多祸端?
就连上天赐下了警示,您也视若无睹?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皇后比大宋的江山社稷还重要?”
赵恒咬着牙,浑身颤抖着,一言不发。
寇准叹息道:“官家若是不在意这大宋江山,那就放老臣归老吧。”
赵恒闻言,急了,“朕没有不在意大宋江山……朕之所以留着皇后,就是为了让她防着八皇弟……”
到了这个地步上,赵恒終于不再隐瞒,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寇准皱眉道:“既然您不放心八王爷,大可以一纸诏书,赐死他。又何必捧出皇后,招惹祸端?”
赵恒咬牙道:“朕手上,不想沾染朕兄弟的血。只要他们没有谋反,朕都不会动他们。”
寇准眉头一挑,质问道:“那之前在摘星楼呢?被您错杀的那些赵氏宗亲?他们也是您兄弟,还有您的子侄……”
赵恒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他不愿意承认,在他心里,只有他父皇生下的儿子,才是他兄弟。
赵恒没说,可寇准还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很想骂一句。
你们父子还真是一个德行,都这么虚伪。
可这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寇准盯着赵恒,沉声道:“所以……官家您非保刘娥不可。”
赵恒睁开眼,看向寇准,一言不发。
很显然,他默认了寇准的说法。
寇准心里恼怒之极,他咬牙道:“官家能否赐老臣一道诏书?”
赵恒愣愣的看着寇准,看了许久,晃了晃头。
寇准要什么诏书,赵恒心里清楚。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寇季心里也清楚。
寇准要废后诏。
赵恒却不愿意给。
不愿意给的原因,寇准猜到了,寇季也猜到了。
赵恒怕自己死了以后,寇准携天子诏,废除了刘娥,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寇准心如死灰,脸上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原来官家不相信老臣……”
寇准让寇季推着自己往后退了几步,他郑重的对赵恒拱了拱手。
“老臣唐突了,请官家赎罪。”
赵恒没脸面对寇准,只是摆了摆手,低声道:“卿无罪……”
寇准对寇季道:“推老夫出去。”
寇季点点头,推着寇准出了垂拱殿。
到了殿外,寇准蛮横的驱赶开了周遭的人,只剩下了他们祖孙二人。
寇准望着皇宫外冲天的火光,幽幽的道:“心里有没有替老夫不值?”
寇季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有点……”
寇准居然也点了点头,笑道:“老夫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值。老夫开始有点理解李迪坚持要乞骸骨的原因了。”
寇季一愣,愕然道:“祖父也想乞骸骨?”
寇准晃了晃脑袋,认真的道:“老夫还要做官,老夫要跟刘娥斗到底。”
寇季疑惑道:“为什么?”
寇准道:“以前老夫跟刘娥斗,为的是官家。现在老夫跟刘娥斗,为的是自己。老夫咽不下这口气。”
寇季咧嘴笑了,“祖父終于想明白了。”
寇准苦笑道:“可惜太晚了……”
寇季摇头道:“不晚不晚……”
寇准指了指皇宫外,道:“先渡过这一次难关再说吧。”
话音刚落。
就见到一个禁军将士,匆匆赶到寇准身前,单膝跪地,道:“启禀寇相,叛军攻破了内城,正往皇宫赶来。”
寇准一愣,寇季也是一愣。
寇季失声道:“这么猛?”
禁军将士苦着脸道:“周怀正那厮,在粱门内安排了内应……”
“砰!”
寇准惊声道:“皇宫只怕更多。”
寇准看向禁军将士,追问道:“官家赐下的言明此事的诏书,有没有宣读给叛军?”
禁军将士低声道:“宣了,可他们不信。周怀正那厮说,肯定是妖后矫诏,他手下的兵马就信了。”
寇准又道:“曹玮呢?”
禁军将士道:“曹帅在聚拢兵力,准备固守皇城。同时派出去了一支兵马,冲出了叛军的封锁,去城外调集援军了。”
寇准缓缓点头,沉声道:“严令曹玮,固守皇城,更换皇城上的所有守军,清查内应。”
“诺!”
“去把殿前都指挥使、殿前马军指挥使、殿前步军指挥使,三人的脑袋摘下来,挂在城头上。告诉所有禁军将士,老夫言出必行。
同时告诉所有禁军将士,固守皇城,后退者,斩!
此番若胜,官升三级,赏万金!”
“诺!”
“速速去传令!”
寇准打发了禁军将士去传令,他对寇季道:“老夫若松一松口,周怀正也许能杀进来。”
寇季沉吟道:“可能会危及到太子……”
寇准摇头,道:“不会……周怀正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招的也是城外的禁军。他若危及太子,不用旁人动手,跟随他的人,就会杀了他。”
寇季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那祖父您……”
寇准瞪了寇季一眼,“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阳关大道不走,尽走那些邪门歪道。”
“阳关大道?”
寇季一脸疑惑。
寇准感叹道:“周怀正叛乱,在你眼里,是帮六部抢权的契机。在老夫眼里,同样也是一个契机。”
寇季一愣,眼前一亮,“祖父的意思是,周怀正叛乱,是您重返朝廷,重新掌权的契机?”
寇准瞥了寇季一眼,淡淡的道:“刚才在朝堂上,你不全看见了吗?”
寇季咧嘴笑道:“没想到祖父也这么腹黑。”
寇准老脸一黑,喝斥道:“胡说八道,老夫这叫权谋。”
寇季灿灿一笑,并没有再反驳。
寇准小声嘟囔了一句,“真让周怀正如意了,我们祖孙怎么如意?”
寇季心里感叹了一声。
他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他为了对付刘娥,费尽心机。
寇准却只是动了动嘴,顺势而行。
就达到了跟他同样的目的。
寇季敢肯定,在进宫之前,寇准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他当时进宫,肯定是单纯的想保全赵恒的性命。
若不是赵恒那番话,伤了寇准的心,让寇准变得心灰意冷,让寇准对赵恒失望透顶,寇准绝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寇准见寇季愣在哪儿,暗自思索,就开口道:“愣着干嘛,还不推老夫进去。”
寇季缓缓回神,追问道:“进去干嘛?”
赵恒如今动都动不了,搞不好一会儿还会昏睡过去,找赵恒有什么用?
寇准瞪着寇季,道:“官家的诏书既然无法取信那些叛军,自然得请官家出面,亲自说清此事。”
寇季矢口道:“您又要逼着官家上战场?”
寇准喝斥道:“胡说八道……如今情势所迫,唯有官家出面,才能激励士气,取信于人。”
寇季走到了寇准身后,才翻了个白眼,推着寇准进了垂拱殿。
赵恒瘫坐在龙椅上昏昏欲睡,还是赵祯提醒了他一声,他才知道寇准到了。
见到了寇准,他也清醒了几分,赶忙追问道:“寇爱卿,外面情形如何?”
寇准长叹一口气,道:“官家啊,情势危急。叛军已经攻破了内城。”
赵恒听到这话,差点没吓晕过去。
他嘴皮子哆嗦着,颤声道:“怎会如此?”
寇准拱手道:“官家赐下的言明此事的诏书,没能取信叛军。如今需要官家亲赴皇城上,向叛军言明此事。
一来可瓦解叛军的斗志,二来可激励守城将士们的士气。”
赵恒闻言,愣愣的看着寇准,惊恐道:“你……你……你……你又要逼着朕御驾亲征?”
寇准沉声道:“非老臣逼迫官家,而是事到如今,不得不这么做。官家若是不出面,守城的将士如何提起斗志?守城的将士提不起斗志,如何抗衡宫外的叛军?
官家若是不亲临皇城上,不亲口言明周怀正叛乱之事,如何取信城外的叛军?如何能让他们弃暗投明?”
赵恒晃着脑袋,颤抖道:“朕不能去……”
寇准咬牙吼道:“宫外那些人,在为谁厮杀?在为官家厮杀!两方皆是官家的人,皆在为效忠官家厮杀。只是因为听信了奸人之言,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官家就忍心看着他们,全部死在皇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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