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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已定,越王翳当即命令,原本已经在义师左翼和中军展开的部队继续进攻,弓手却被调离到中军,准备跟随前往左翼。
君子军整队,也放弃攻击义师左翼中军结合部的计划,转向前往义师的右翼。
因为正面不宽的关系,越人可以动用继续维持进攻义师左翼和中军的部队,约有一万五千人。
而之前被击溃的、退逃的一些部队尚在收拢,左翼被击溃的溃兵退散二百步之后总算被拦截住重新集结,但是已无战心。
近三千弓手,六千君子军,六千多炮灰徒卒教士,外加一部分死囚和奴隶组成的敢死奋战之士,一共将近两万,在中军重新布阵,维持一个宽大的正面,力求君子军居中突破,一举击溃义师的右翼。
临阵变阵,极为危险,但越王翳在赌,赌义师的左翼和中军确实就是一群僵死数阵之兵,只能防守不能进攻。
…………
越人阵型的变换也落入了站在高处的适的眼中,他有些疑惑的同时,又为了给越人更好的集结机会,下令中军的九门大炮停止射击,给越人更完美的变阵整顿的机会。
他在等结果。
右翼他不怕,孟胜已经停止了进攻,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停留在山坡上,做出了整顿队伍再次进攻的假象,但实际上依旧未动。
所以适不怕右翼出现冒进被越人围攻的状况,他需要看看越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义师的左翼和中军对面的越人再次发动冲击的时候,当越人军阵后方的旗帜开始朝右侧移动时,适的心中砰砰乱跳,差点支撑不住坐在地上,死死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一战太重要了,关系到他在墨家今后的地位,关系到墨家内部争端的解决,也关系到墨家的未来。
他最担心的越王翳放弃左翼逃走的事,终于没发生,这算是万幸。实际上他在战前的部署上犯了很多错,尤其是左翼和中军这边,顶的太狠,狠到他很担心越王翳看清楚局势转身就溜。
如果越王翳想要溜,不会再派人进攻。
如果越王翳想要继续选择中军和左翼作为突破点,那么也不会临时变阵。
很有可能,就是越王翳上钩了,准备干掉自己的右翼,以左翼和中军的这些炮灰,换义师右翼的溃灭。
他判断越王翳可能看出来义师的左翼和中军,只有防御能力而无进攻能力。
适也在赌。
赌的是越王翳确实准备进攻义师的右翼,而不是准备有秩序的撤退,否则现在就可以命令全军进攻以取得一场虽非围歼但也是比较大的胜利,而不是放走越人。
但是对适而言,除非是歼灭战,否则大胜和小胜区别不大,所以他宁可冒着越人是准备集结开溜的风险,去赌这一次越人是准备主攻义师的右翼。
所以就在越人旗帜散乱的片刻后,适兴奋异常地喊来了传令兵:“急速告诉孟胜,越人上钩了,两个旅和骑兵迅速撤回!”
他原本计划是在右翼留下三个旅,而剩余的三个旅和骑兵绕到左翼,利用局部优势和义师军制变革之后的机动性,完成包抄。
但之前的计划,是在越人猛攻中军,只是分兵支援其左翼的情况下做的。
现在似乎越人放弃了中央突破的战术,而是转而在己方的右翼想要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那么就需要留下四个旅作为防御。
原本认为最危险的战车冲击,现在看来并无问题,义师步卒在获胜一次之后,便有了心理优势,不再惧怕,完全可以撑得住已经损失过半的越人车兵。
墨家最精锐的那个旅作为预备队,完全不需要再用作防御,自己手里的这个旅也可以全都拉到左翼,再加上撤回来的两个旅,五百骑兵。
这样只需要再撑半个时辰,自己的左翼就有四个精锐的旅,十一门大炮,五百骑兵,完全可以彻底击溃越人的右翼,完成包围。
而从现在传令,到开始机动,再到击破越人右翼完成包围,可能一共需要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这就需要右翼的四个旅完全撑住越人的主力和精锐的进攻。
那边的指挥并无问题,孟胜一旦带人撤走,剩下的早已拟定了临敌指挥官,由第六旅的一个老墨者担任,以及内部代表委员们会在第六旅的旅帅阵亡后递次担任指挥。
就在他下达命令不久,一名负责观察越人动态的墨者指着对面越人动乱的旗帜道:“越人的弓手再重新整队,正朝中心集结。”
旁边还有一人报告道:“越人崩溃的左翼也正在收拢,正在往潡水方向移动。”
适点点头,又观察了一阵,终于放心。
中军和左翼越人的冲击,已经没有意义,一鼓作气尚且不能撼动分毫,现在冲击也最多打成焦灼。
自己和公造冶手里还捏着两个旅做预备队,若是撑到孟胜等人机动到这里,那么就可以加入左翼的进攻,若是撑不住这两个作为预备队的旅还能投进去和越人对抗。
局势已经明朗,一切胜负,就在于义师的右翼,能不能在孟胜的两个旅和骑兵机动到左翼发动进攻后崩溃。
适暗暗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声命令道:“让炮兵轰击越人的中军,迟滞越人的集结!”
他心想,自己只能帮到这里了,右翼能不能撑住越人主力的进攻,就看右翼自己的表现了。
现在自己救不得也不能救,更不能远距离指挥,只能看这些年训练出的老兵、那些连队中的墨者、以及一整套火枪长矛大炮配合的战术运用了。
越人没有骑兵,所以少了许多意外的可能。
…………
义师右翼。
六指站在高处已经看清楚越人的调动,他叫人去建议孟胜:局势已明,无需再等,可以直接带人撤走了。
他有建议权。
军阵不是过家家,一旦动起来,再想停下就很难,而且变阵的瞬间也正是最混乱的时候。
这时候若是右翼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完全可以一举冲散越人的万人大军。
所以,军阵一动,也就意味着越人已经上钩。
他能看出,孟胜也看得出,在六指派传令兵建议孟胜的时候,孟胜也派人立刻按照组织程序召集了各个旅的旅帅和旅代表,商议一下计划。
众人相聚不远,最近的越人尚且在一里之外,十余个人碰了个头,孟胜先道:“六指建议说,越人已动,我们可以按照既定的计划迂回了。我同意。”
这种决策会没有那么多的废话。
说话间,越人的中军被义师中军的九门大炮轰击了一次,六指便道:“既然轰击越人的中军,看来咱们的判断是对的,只是传令兵还未到。早动一步,咱们早占优势。”
其余人见状,便即表决,半数都同意后便道:“那就立刻组织防御?”
这种时候,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迂回的部队早动一步,局面也就越有利,右翼留下来固守的压力也就越小。
众人表决之后,即刻同意,由资格最老的第六旅的旅帅担任留下的三个旅的指挥。
从义师成立那天开始,脱产训练的队列转向等效果,终于在这一刻体现了出现。
各个旅的指挥官快速归队后下达的命令,原本在第二线的连队迅速补替原本在第一线的、需要撤走迂回的那各旅的连队。
各个连队的连长下令,司马长传达,以一司马二十五人为列,八人成行,迅速变换了队形,完成了交接。
三个原本要迂回的旅迅速整队,放弃了进攻阵型,而是以八人成行的行军队列快速调整,在山坡的侧面用了若被越王看到必然震惊的速度完成了展开队形到行军队形的转换。
骑兵已经先行退回,步兵旅紧随其后,军鼓声笛子声此起彼伏。
如果变阵是战场上最危险的时刻,那么义师右翼的变阵只需要越人五分之一甚至更短的时间。
原本有两个旅根本就是在二线,只需要替换前排的一个旅,交替掩护造成一种主力全在的假象,不要让越人发觉即可。
三个旅集结完毕正要行军,传令兵也骑着马抵达,传递的命令是只带两个旅回去,留下一个旅。
孟胜立刻命令最后面的那个旅留下,其余两个旅呈行军队形,快速沿着山坡下的视线盲区朝着左翼机动。
之前的阵前组织表决,和开战之前说清楚的战略构想,为义师争取了大约一刻钟多的时间。战场上的一刻钟,极为宝贵。
留下来四个旅将近六千人,二十五门小炮,没有骑兵,右翼给越人留下来大约一里的迂回空间,这就是义师右翼的全部人手。
以五分之一的兵力,牵制吸引越人的主力,撑到义师的左翼完成包抄,这就是他们面临的任务。
几个旅帅和旅代表们再次碰了一下头,这时候越人那边的局面也越发明朗。
中军遭受着义师的炮击,集结的速度有些慢,但还是基本完成了集结。
原本溃散的越人左翼正在朝潡水那一侧行军,看来准备包抄这四个旅的右翼。
看来越人的弓手和精锐君子军仍旧是准备从正面进攻,因为山坡的缘故,只有正面才能展开这么多的部队。
怎么守,成为了这一次战前碰头会的商定目标。
六指想到适之前讲的许多事例,评价了一下越人的战斗力后,提议道:“越人准备靠之前的那些人,从右翼包住我们。我建议这样,我们第七旅布置在右翼。”
“二十五门小炮,分出来十门在正面,剩余的十五门部署在我们旅的背后。”
他指了指右侧的一处位置,说道:“到时候我们的几个矛手连队挡在炮兵的前面,越人若是攻来,矛手迅速散开,以炮兵和火枪手齐射,一次齐射就足以让右翼的越人胆寒,步卒反冲击,打退右翼的威胁。”
“然后那十五门炮不需要移动,只需要我们旅向前机动,打退了右翼的威胁后,反包抄越人,那十五门炮只需要转向,就能轰击越人。”
“右翼的威胁解除,我们可以分出四个连冲击溃兵,不让他们集结,把他们驱逐出战场。剩余的六个连从侧翼加入到正面的战斗。”
“越人想包我们,我们再反过来包他们!越人军阵不和我们一样,散而隙大,压的越狠,我们矛手越有利,他们那些持剑的君子越施展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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