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睡到半夜,大校突然被一阵轻轻的抚摸弄醒了。
睁眼的瞬间他就感到有人在抚摸他的手背——这种抚摸很轻,但是能最快将人唤醒,同时也不会让人惊跳发出大叫的办法。
叶真坐在床边,身上穿着整齐的睡衣,眼睛在黑暗里仿佛猫科动物一样寒亮。
“别出声,”他低声道,“我听见楼下有声音。”
大校有些惊诧——他是搞情报工作的,国安局第一特工,这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他有不利用器械,仅凭人耳监听百米之外两人谈话的记录,但是却没有像叶真一样被惊醒。
“练武之人耳朵敏感,我尤其甚。”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叶真主动解释了一句,示意他贴到地板上。
大校用耳朵贴着地板听了一阵,只听楼下有很轻微却很杂乱的脚步,不止一两个人,起码有二十几个。
脚步声、搬动东西声、压得很低的说话声、上楼声……他们上楼来了。
叶真轻声问:“那个红桃三,真的可靠吗?”
大校眉梢轻轻一跳。
他立刻起身来到窗前,迅速从口袋里摸出远红外线测试镜往眼前一扣,几乎瞬间发现楼下布满了人。
荷枪实弹的人。
红桃三叛变了。
大校冲到床前,从枕头里摸出两把枪扔给叶真,又自己抽出两把别在腰后,整个动作风卷残云般一气呵成,低声喝道:“跟我来!”
他冲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他就观察过了,浴室上有个天窗!
他一个助跑跳起来,左脚踩到浴缸的沿,借力一跃抓住天窗窗框,顺手抄起手枪把玻璃打碎,在哗啦啦声响里翻了上去。
叶真如法炮制——不过没有助跑,这小孩直接跳起来……然后就上去了。
别墅天台很大,叶真落地第一眼,就看见大校僵直的背影挡在自己面前,而不远处站着十几个警卫,为首便是红桃三。
叶真慢慢爬起来,看了眼十几个黑黝黝对准自己的枪口,慢吞吞道:“我说他不可靠吧。”
大校的声音很冷静,如果仔细听的话,却能听出一点阴狠的意味:“不,他不是红桃三。红桃三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叛变的。”
“他是个冒牌货。”大校颤声道:“可笑我竟然没发现自己的手下被人掉了包……真正的红桃三,已经殉职了吧。”
“红桃三”笑了一下,只是那张憨厚的脸再笑起来,却让人觉得非常诡异。
叶真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你们猜呢?”红桃三话音刚落,突然如同鬼魅一般飞扑过来!
这时候叶真和大校站的是不同方向,那个冒牌红桃三就算身手再强悍,如果他扑向叶真的话,不出两秒就会被踢下房顶。
但是他扑向了大校——大校身手虽然敏捷,却远远不是格斗好手,当即就被迎面一拳打得口鼻出血!
“颜兰玉——你这个废物——!”红桃三一声大喝,瞬间一脚把大校凌空踢飞了出去!
“你猜猜我是谁——!”
轰然一声重响,大校痉挛着爬起来,还没站稳就一跤摔倒在地,嘴里哇的喷出一口血。
他的人皮面罩在格斗里被撕开,胶皮失去粘性,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张三!”叶真立刻上前一步,十几把枪立刻卡啦啦上膛,迫使他停在了那里。
大校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紧接着非常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没卸干净的填充材料,只听格拉几声轻响,他的骨骼竟然在几秒钟里暴涨好几厘米,整个人瞬间从一个矮小佝偻的小老头儿,变成了削瘦挺拔的年轻人。
“你这手锁骨的功夫到现在还没落下,不过也就如此了。”红桃三没有追击,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你的身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大校咳了几声,冷淡道:“——松岛优子。”
松岛优子?那人是个女的?
叶真微微有点惊讶,紧接着看见红桃三大笑一声,一把掀开人皮面罩,紧接着脱下外套,让里边的仿真填充材料稀里哗啦掉下来。短短几秒钟不到,红桃三就摇身一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只是这女人的容色跟大校男扮女装时相比,那真是差了不止一分两分。不知道是不是人皮面罩戴久了,她皮肤带着干裂的黑黄,五官虽然还有一点可取之处,整体却被大腮帮子破坏了。
“我不相信,”大校艰难的喘息着,冷笑着道:“我不相信你有那种技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红桃三掉包。我每个月都接到他从日本传来的情报,从没听他提起有什么暴露的危险。”
“你的确非常谨慎,从很久以前开始,在你眼皮底下作假就非常难。”
松岛优子嘲弄一笑,问:“——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成为红桃三的吗?”
大校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五年前。”松岛优子道,“这张人皮面罩,我已经整整戴了五年了。”
就算冷静自恃如大校,此刻也不禁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你知道的,我亲爱的师弟。就算易容术精妙绝伦如你,也最多坚持戴面具三天,因为三天过后,有害材料就会伤害皮肤,使你瘙痒难忍,不得不用药水洗脸。你绝对想不到有人能戴面具整整五年,五年——!”
松岛优子疯狂的大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脸问:“很难看吧?很可怕吧?五年前为了掉包红桃三,我甚至专门去垫宽了腮帮骨!整整五年没有人发现红桃三已经被掉包了!接头人没怀疑,联络人没怀疑,甚至连被誉为当代第一红色特工的你都被瞒了过去——!我才是密宗门下的第一弟子!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大校惊骇难言,半晌才喘息着道:“怪不得在日本的两次A级任务都没成功。”
松岛优子连连狞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极细的银鞭,用鞭柄指着大校。
“颜兰玉,你就是个废物。”她说,“以前在师门里,只有你最不成器,格斗不过关,剑道又不通,仗着一点小聪明,把师傅哄得团团转。师门比武大排名,你只有被挨揍的份儿,诡辩的时候倒是伶牙俐齿,一身本事都学到嘴巴上去了。”
大校道:“我确实没有师姐你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