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插科打诨的十二郎,魏贵人气得要命。
魏氏虽无崔氏那般有底蕴有名望,受世人敬仰,但魏氏如今掌权,在朝中声音极响,加之圣人有意照拂,何人能与争锋?崔氏与魏氏结好,益处张目可见。
而三郎要争位,自是越少敌手越好,后宫中也需人支持。
魏贵人自以皇后若能识时务,与她摒弃前嫌,乃是两利之事,来日三郎上位,她也必不会亏待了她,这点胸襟,她还是有的。谁料,皇后根本不肯服软。
莫非,她是想要借十二郎去争一争?
想到十二郎,好好一个孩子给皇后养成了这副妖孽样。魏贵人悚然一惊。
“阿娘,你可想好了?”夏侯衷坐在那里,目光阴沉。
魏贵人回神,缓缓道:“你见过十二郎,觉得此子心性如何?”
十二郎?那是一个小奶娃。夏侯衷皱眉想了想,道:“还算伶俐,”唇角一翘,“宫中聪明的孩子还少么?他年纪摆在那,不足为惧。”
魏贵人一听,也放下心来,十二郎差大郎十一岁,差三郎九岁,等他长大到能入朝的时候,朝中诸公早已心有所向,诸方势力定已全数瓜分,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生在皇家,排行至关重要,生得迟,做什么都迟,迟得多了,便来不及了。
魏贵人抛开夏侯沛不再去想,言归正传:“皇后不肯答应,需另设法。”
夏侯衷冷笑:“想也知道。”
魏贵人稍一沉思,便道:“过几日,你便上崔门去求,执弟子礼,做出好学的样子来。”
夏侯衷到底还是个十一岁孩子,仍自不解。
在后宫斗了多年,今稳居三夫人之一,魏贵人自非蠢人。她嘴边显出一个如罂粟般带毒的微笑来:“成与不成且另说,让世人看看你广平王尊师重士,大度好学,崔玄答应,你就赚了个好师傅,崔玄不应,是他没胸襟,不将皇家放在眼里,你阿爹定容不得他。”
进退得宜,总之亏不了就是。
这一解说,夏侯衷瞬间便明白了,欣喜起身一揖:“多亏阿娘多智,儿必遵阿娘之言行事。”
魏贵人看着爱子,目光柔和下来,缓声道:“还有一件,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可忘了。”
夏侯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魏贵人一笑,眼神愈加温柔:“讨好圣人,最是要紧,休要将他做你的父亲,将他做皇帝,将他当做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讨好,让他时时顺心,去算计,自他那里得到好东西。你体自圣人,荣辱得失皆系于圣人,只有圣人说你好了,你方是成功。”她顿了顿,眼中温柔尽失,余下一片冷意,“我败给皇后,固有不如她的地方,可何尝不是圣人不愿魏氏女再为后!”
这道理,她狠狠跌过一跤才明白过来。她摔过的地方,不可再叫三郎也去跌上一跤,魏贵人盯着夏侯衷,问:“你可听明白了?”
夏侯衷利索做了一揖:“儿明白。”
母子二人定下计策,却不好立即施行。
前朝不稳,这时不宜大动。
突厥合五大部落之力,自是有备而来,大夏应对仓促,不免就落了下风,又因楚国虽疲,也防他趁人之危,派了原要去北陲的骠骑将军杨为哉往上柤,震慑楚国,改命原要往上柤的大将军魏师带兵火速赶往北陲,凉州刺史李愈,宣威将军赵颢领军就地抵御外敌,大鸿胪魏会为监军,都督军事。
突厥势如破竹,连下数城,烧杀劫掠,百姓遭灾无数。宣威将军战死,凉州刺史李愈弃襄武、首阳二城,退守长水郡。
战报传至洛阳,夏侯庚大怒,就要御驾亲征,经太子与百官苦劝,好不容易才稍平息了怒火,分析起此次战事。
第12章
皇帝在前朝忙碌,后宫也不会闲着。
前方战事,无人不关心,魏贵人自不必说,她魏氏最出息的两根顶梁柱都在北陲,其他妃妾,亦不乏家族有儿郎参战的,再者,圣人近日心绪与战况息息相关,了解一些,圣人来了,也知该喜庆的笑还是收敛着点。
长秋宫中,李华在殿中禀事,夏侯沛坐在一旁抱着个九连环在拆。她并不专注,一面拆,一面将注意力往皇后身上去。当李华说到“圣人将魏大将军与杨骠骑的委派颠了个个儿,不令魏大将军去上柤了,令他带兵去抗突厥,本该与大鸿胪往陇西的杨骠骑被派去了上柤,防着楚人使坏。”
时时注意着皇后的夏侯沛敏锐地发觉,阿娘的双眉极小的皱了一下,速度极快,只一刹那,若非她看得仔细,是万万发现不了的。
魏大将军,杨骠骑。夏侯沛将这两人记到心里。只是大将军与骠骑都是官职,不知名字是哪两个。又想阿娘大约不赞同这调转的任命。又想阿爹真是倚重这位魏大将军,本可建功的杨骠骑心中想是不平。
“楚国可有动静?”皇后问。
李华想了想,回道:“还不曾听闻,想是安分的。”
皇后自冥思。
李华继续道:“与突厥的战况不容乐观,突厥人势如破竹,大夏且战且退,折了不少兵将进去。圣人气坏了。太极殿那边儿都战战兢兢的,气儿都不敢多出一下,昨日见了赵九康,他还抱怨了一声,说是圣人跟前的差使越发难当。”
说这些前朝的事,并非一板一眼,就同谈论今日天况如何一般的说来,皇后只听,甚少发表言论,但她每日都会来了解一下。夏侯沛在一旁看着,便觉得,就如前世看报纸,报纸上的事,大多是用不上的,但得知道,以防有一日突然就有需要了。与常人看过就算不同的是,想必阿娘心中对每一事都十分留心,且都有自己的见解。
听李华说罢,皇后少有地开了口:“大将军与大鸿胪连璧,夷狄也只逞得一时强。”
于是夏侯沛又将大鸿胪三字记在心里,只是苦于不知这大鸿胪究竟姓甚名谁,出自何门何氏。
李华便笑了:“殿下之言,必是准的。”世人只知崔玄,言必中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皇后不轻易开口,但每一开口,从无落空。
九连环解开了。夏侯沛漫不经心地拨弄,一不留神,就解开了。李华要禀的也禀的差不多了。这些事,皇后惯常不会避着夏侯沛,也不会刻意说与夏侯沛,一直都是放任的姿态。夏侯沛也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遇到格外关紧的,方会记上一记——她还小,做什么都太早,且不必急的。
夏侯沛高兴地将拆开的九连环捧去给皇后看。皇后表扬了她,又与李华道:“十二郎生辰近在眼前,不逢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