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边境苦寒,孤舍不得故人之后受苦。孤闻说将军还有两个妹妹在澜州,这样吧,孤下旨,将那两个孩子接到源州。爱卿,便在源州落地生根了如何?”
皇帝话音一落,候在一旁的钟离朔脸色微变。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禤景宸,却见那人早已躬身,温声言道:“陛下体恤微臣,令臣一家得以团圆,臣,谢主隆恩。”
禤景宸很识趣,在皇帝表明自己的意思之后,忍了下来。皇帝得到满意的答案,挥挥手令太子与太将军二人退下。
出了朝晖殿,一袭紫色官服的禤景宸迎着明媚的春光朝宫外走去。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越的呼唤,“大将军请留步。”
禤景宸听出了钟离朔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年轻太子,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她不问钟离朔唤她何事,行礼之后就静静等着钟离朔自己说出来。
钟离朔在她身前站定,看着眼前瞧着比她娇小许多的武官,犹豫了一会,以一双黝黑的双眸凝望着她,“近日东宫樱花绽放得很好,今日春光也甚是明媚,若是将军不忙,不知可能随我到东宫的樱林走走?”
眼前之人分明是她的君主,可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几分忐忑。禤景宸只思索了一瞬,点点头应道:“有幸得殿下相邀,臣求之不得。”
钟离朔松了神色,“那还请将军随我来。”
这么说着,领着禤景宸前往了东宫樱林,一路无话。
此刻正是春日最盛的时节,只在远处一望,就能瞧见被粉色的花海遮蔽住的东宫。那样浓烈的色彩,在明媚的春光底下冲击着禤景宸的脑海,看着这样鲜活的颜色,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钟离朔领着禤景宸穿过樱林,春风拂过,那些粉色的花瓣如落英般飘飘洒洒。花瓣落在了禤景宸的衣上,肩上,还有发上。
钟离朔看着她那张在樱色衬托下越发娇嫩的容颜,只觉得被春风迷了双眼,弯着眼眸道:“我听人说,今年的樱花乃是近年来开得最艳烈的一次,尤其是樱林深处那棵百年樱树,开得甚为红火。”
禤景宸闻言,将目光落在了年轻的太子身上。
钟离朔弯唇一笑,“我命人备了春酒与差点,如蒙将军不嫌,待会陪我喝一些?”
那样的笑容太令人亲近,令人无法拒绝。禤景宸点点头,又应承多了一些。两人走到了那棵百年樱树下,望着遮天蔽日樱花,看着她垂下来的樱条,钟离朔伸手,轻轻抚上了娇嫩的花朵,“樱花艳烈,炙热又纯洁。我初见将军时,就觉得将军向这樱一般,高洁十分。”
她转头,毫不掩饰自己对禤景宸的欣赏。
禤景宸垂眸,抿唇应道:“殿下谬赞。”
钟离朔摇摇头,言道:“非也非也,将军盖世无双,乃是世间难得的俊才,有将军是我楚国大幸。”
“只如今,佞臣当道,朝中党争纷乱,竟累得将军至此。”
“今日陛下下旨,令将军一家在源州团圆,亦是无奈之举。”
“今日来邀将军前来,是昭明有一事欲告知将军。”
禤景宸定定地立在她身旁,看着身边这位长相比樱花还明媚的太子,“太子但讲无妨。”
“实不相瞒,是陛下欲指将军为我太子妃。”钟离朔叹了一声,勉强笑了一下,“昭明何德何能,能娶得将军如此惊才艳艳的妻子。这怕成了我太子妃,怕是委屈将军了。”
禤景宸双手握拳,不发一语,又听钟离朔说道:“将军一身文才武功,埋没于宫闱着实可惜。昭明惜将军英才,不愿将军无用武之地。只望将军日后还能握好兵权,待昭明能主事,必会令将军大展雄图。”
她目光诚挚,明晃晃地写着重视与欣赏。禤景宸触动了一瞬,望着她说道:“殿下……”
“将军乃肱股之臣,昭明甚惜。”
禤景宸松开了手,像是释然了一般说道:“殿下今日既然与我说了这番话,那么必然也晓得,若是陛下存了这番心思,那就很难更改。殿下如今,是臣唯一的选择了。”
聪慧如禤景宸,早已经决定好自己路。情爱一事,她从不关心,如果嫁给钟离朔对谁都会好,那么她为什么不选择钟离朔?
她说钟离朔是她唯一的选择,那么就证明她不会做其他的抉择了。
钟离朔抿唇,垂眸低低说道:“我非良人,只怕配不上将军。”
她仰头,看着这一株盛开到极致的樱花,说道:“东宫的樱花开得真好,我想这个时节皇城外的景色会更加美。大将军若是嫁给我,这辈子能看的就只有这一园的樱花。将军,就算是这样,也愿意嫁给我吗?”
禤景宸反倒是笑了,轻快地说道:“太子殿下多虑了,殿下在我眼里,是个良人。”
第89章 朔景 五
樱花谢后,皇帝下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与太子赐婚。监天司大司命为太子与将军二人测算星盘,定下了八月初一这个良辰吉日。
楚国皇室好些年没有操办过这样的盛世了,自圣旨落下,礼部与监天司忙得脚不沾地。兴许是唯一的孩子的大婚,皇帝对此事尤为上心。大到宴会流程宾客安顿,小至礼服配饰,皇帝都亲力亲为。
钟离尘向来不太操心朝政的,如今见她操办太子的婚礼,大臣们多半是觉得她兴致又起来了。相比皇帝的上心,作为当事人的钟离朔与禤景宸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这一日尚衣司将新改的礼服又送了过来,原本在书房用功读书的钟离朔,接到皇帝的传唤,又赶到乾元殿中试了一次礼服。
皇帝坐在案前,看着殿下被侍女们围着穿衣的钟离朔,拧起了眉头,言道:“婚服用红,太子穿起来瞧着还是太单薄了,不够稳重。换成冕服吧。”
尚衣司的司正打量着皇帝的神色,欲言又止。钟离朔见到了,仰头看向了皇帝,拱手行了一礼,“陛下,不过月余便大婚了,儿臣觉得如今这身就好了。”
皇帝拧眉,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忽而笑道:“罢了罢了,单薄稚嫩些瞧着朝气,就这样吧。”
这好一番折腾,总算是定下了婚服。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大婚当日太子佩剑不佩剑,例如太子妃的嫁妆,来来去去选了许多回。
皇帝像是贪新鲜一般,将太子当做了可以随意搬弄的小孩,尽情的装扮着。钟离朔顺着她,实在是觉得没法挑了,才会提自己的意见。
大婚将近,天气又骤然起了变化。连日来为着婚事折腾的钟离朔,在一场暴雨过后,缠绵床榻。她这一躺,昏迷了数日,在高烧中睡得深沉,仿若再也醒不过来。
群医束手无策,日日见着坐在太子床榻前眉头皱紧的皇帝,皆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