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溯星自爆元神,寂幻虽早早远遁,仍被威力巨大的余波震荡,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碾过一遍。
乔荞收敛了王瑾的尸骸,跪在重伤的瞿如身边掩面哭泣。
瞿如肋脉骨骼全碎了,整个人像肉泥一样软绵绵,乔荞碰都不敢碰他一下。
她给林城子南宫轩传了无数次音,两人都没有一个回复她。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仿佛全天下人都把她抛弃了……
乔荞也受伤很重。
脸被楚若婷鞭子抽烂,腰腹被林逸芙一剑划破,契约灵兽死亡,元神也遭到波及。
可乔荞六神无主,只会哭,肝肠寸断地哭。
恰时,寂幻寂幻来至她身边,抬手抓着她肩膀,将她带回冥菩寺,狠狠掼在了佛殿冰冷的地砖上。
乔荞吃痛的娇呼了一声。
她抬起朦胧泪眼,尚在失魂落魄。
佛殿宫门紧闭,铺着青黑色的地砖,让殿内显得更加阴暗。殿内墙上雕刻着金身金刚,穿甲胄持宝剑,栩栩如生。
乔荞看见那狰狞的怒目金刚,吓得惊叫,抱紧双腿,瑟缩在大殿角落。
一袭红袈裟的寂幻,刚才元气大伤,脸色铁青。
他缓步来到乔荞跟前,双手合十。
“你……你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乔荞说话结结巴巴。
她太恐惧了。
无论是面对楚若婷,还是面对寂幻,恐惧铺天盖地几乎将她吞没。
寂幻弯下腰,捻着一串佛珠的手,轻挑起乔荞的下巴。
乔荞不可抑制地颤抖。
寂幻脸上带着怜悯又宽容的神色,像是这宝殿中的菩萨。随即,他颈椎发出“硌剌剌”的声响,整个头诡异地扭转过来。
没有头发的光秃后脑,缓缓地浮现出了一张五官。细细的眉,妩媚的眼,嘴唇如刚刚喝过人血般妖冶艳丽。
女人朝乔荞伸出舌头,舔舐她的脸颊。用力、痴迷、陶醉地嗅了嗅她沾染血污的鬓发,“真香啊!寂幻,你闻到了吗?这就是天道龙儿、气运之子的纯净香味……”
“姐姐,你不要吓着她了。”寂幻微笑着,“她很胆小的。”
乔荞寒毛直竖。
寂幻禅师竟然有两张脸!诡异又怪诞,令人脊梁骨发冷。
寂幻的后背,伸出了一只雪白的藕臂。藕臂上的手,缓缓抚摸着乔荞毁容的脸蛋。
乔荞害怕到了极点。
女人咯咯娇笑,她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温柔:“乔荞,楚若婷夺走了你的一切。你的师父,你的瞿如,你的万丈光芒。没有她,你仍是青剑宗集龙爱于一身的小师妹……你一定很愤怒对不对?想要报仇对不对?来,把手给我,我让你成为浮光界的巅峰强者。”
乔荞才不会跟寂幻禅师扯上关系。
“我……我是正道修士,你们休想诓骗我!”她将手藏在身后,像只受惊的小鹿,哭道,“我去告诉城哥哥,告诉轩哥哥……他们会替我报仇的!是了,城哥哥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他会替我报仇!”
“你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呢?那些男人,他们和你在一起,只是想将你拉进欲望的深渊,让你在欲海里浮沉,永远都迷迷糊糊找不到方向。”女人朝她耳朵里吹出甜腻的香气,“他们没有谁真的爱你,他们只想玩弄你的身子!你是气运之子,是天道的龙儿,占有你,对他们修炼有益。”
乔荞咬紧了唇瓣,哭着反驳:“你胡说!你胡说!”
“我怎会胡说呢?你仔细想一想,在你年幼懵懂的时候,王瑾诱奸了你,让你对他依赖;瞿如永远像一头随时随地发情的畜生,只想操弄你;南宫轩风流多情,看见楚若婷是不是也被她容貌惊艳;林城子那么厉害,可他为何从不教你功法?”
乔荞愣住,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们都不想你变强,因为,你变强了,就会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都在利用你!”女人眼里流路出悲哀与同情,“来,乖孩子,把手给我,我来教你功法。让你再也不用躲在这些男人的背后,从此,你的人生由你自己主宰。”
乔荞惊恐地捂住耳朵,大喊:“我不听!你不要妖言惑众了,我不会听!他们爱我!他们都爱我!”
她是懦弱,是无用,是娇柔……但她这辈子所求的,不就是这些英俊优秀男人的龙爱吗?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一点都要被剥夺?
“乖孩子,你仔细想想,自己追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冥菩寺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寂幻是妖僧。
妖僧背后还长着一个怪物!
她是正道修士,她……绝不听!
乔荞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拉开佛殿高高的大门,落荒而逃。
凝望她远去的背影,寂幻蹙额:“姐姐,我要把她捉回来吗?”
女人妖娆的五官,从寂幻后脑渐渐消失,“记住,不要和天道龙儿对抗……永远不要。”
*
昆仑墟中,风雪雰雰,漫无目的地飘洒在草庐檐上,结挂了厚厚一层冰棱。
竹榻上,楚若婷陷入昏迷,一丝不挂地平躺着,双眼紧闭,气息薄弱。
雁千山从未见过她受这么重的伤。
她对自己的不爱惜,令他隐隐生气。
掌心、腰腹、大腿……每个地方都是伤口,每个地方都有骨折。最重的伤在双肩,看不出来被什么东西洞穿,碗大的疤,血糊成一团,又凝成黑色的血淤。
但这些都是外伤,看着可怖,将养将养就能好起来。
致命之处,是她自己用鲜血献祭散灵大阵。
雁千山不记得他教过她散灵大阵。
偏邪又过激的符箓阵法,他都不会教。
楚若婷是从哪儿偷学的?
许是趁他不注意,悄悄翻阅了他私藏的典籍吧。
若是往常,雁千山定是要教训她几句,可如今扫过她比雪还苍白的脸孔,无论如何也无法硬起心肠说重话。
幸亏昆仑墟上什么都有,她伤得虽重,但好好调理不会落下病根。
雁千山手里拿着极品生肌膏,浅绿色的透明膏体,散发着类似薄荷的凉意。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陶瓷药罐里挖出一坨,顺着她翻卷的皮肉轻轻涂抹,并运转柔和精纯的道气,辅以药性。紧接着,皮肤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楚若婷虽然浑身赤裸,但雁千山表情冷肃,只专注于她的伤势,并无邪念。
入夜,雁千山才将她身上外伤愈合了七七八八,只剩肩头和腿上几处,需要包扎。
漆黑的夜幕降临,草庐里亮起了几盏油纸灯,与清冷的雪光相映。
光芒柔和,落在楚若婷胜雪柔嫩的胴体上,仿佛笼着一层淡粉光晕。
雁前辈将她小心扶起,想用玉蝉衣炼制的绷带将她被洞穿的伤口包裹。
楚若婷意识全无,散乱的长发太过顺滑,不听使唤地滑至肩头,总与绷带纠葛。雁千山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