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事忙上前道:“二老爷,老袁去请三老爷了,有他出马,三老爷肯定会过来的!”
二老爷冷哼:“老三今日还敢不过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他转向岳定唐:“定唐,你今日就先别上山了,等库房里的东西分完,你临走前,再去给老爷子磕个头,也一样的。否则库房一日不开,关家人心不定,老爷子泉下有知,也难以瞑目。”
岳定唐颔首。
关诗之凉凉道:“二哥好大的威风啊,这是一家之主的派头了?”
二老爷语重心长:“老五,我知道你们谁也不服谁,包括我,我是老二,这事本不该我出头,我也不是什么一家之主,无非是让大家坐下来平心静气说两句罢了。老爷子生前口口声声,要我们手足友爱,同心同德,如今他老人家还未走远,在天上看着咱们呢,为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关字,咱们能不能把脾气都缓缓,先把要紧事办了?”
这话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五老爷终于不吱声了。
几人说话时,岳定唐作壁上观,看见关家兄弟几人,各怀心思,心口不一。
二老爷刚说完这番话,老大立马就露出不服气的神情,好似二老爷抢了本该由他说的台词,风头都让对方出尽了,反倒将自己沦为丑角。
四老爷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至于几位老爷带来的客人。
岳定唐的目光落在五老爷关诗之身边的青年人身上。
此人约莫比关诗之大上几岁,一身西装三件套,白手套捏着一根文明拐,文质彬彬,嘴角含笑,是个受过现代文明熏陶的绅士,在上海北京或国外,岳定唐对这样的打扮并不陌生。
对方察觉岳定唐的注视,大大方方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
“您好,敝姓影佐,贱名昭康,是诗之的同学。”
一口流利的官话,几乎与中国人无异。
岳定唐与他握手:“影佐先生看起来比我五表舅还大一些,中国话也说得很好。”
“是,我年少贪玩,不肯上学,到了十几岁才知奋进,家父为我请了中文和英文老师,我学习几年之后,就去了英国学习,遇见诗之。这次与他一同回国,听说他父亲病重,我特地跟着他一道回国,看看是否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没想到,”
影佐叹了口气,惋惜之意流露无疑。
“没想到老爷子还是走了,诗之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连日来亦十分难过,我只能陪伴左右,稍作慰藉。”
岳定唐:“影佐先生有心了。”
影佐微微一笑,却并不显得刻意,笑容悲悯而不悲苦,令人望之心头一酸,顿生亲近倾诉之感。
有这几个人在,凌枢的在场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三老爷来了!”
不知谁先说了一声,围在门口的关家下人连忙左右分开让出通道。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院子。
一个须发皆白,满面沧桑,乍看像六七十岁。
一个面容斧劈刀凿一般,长长的鱼尾纹从眼角拖开,似要游弋到鬓边,只是右边嘴角往下有一大片灼烧疤痕,生生把整张脸给毁了,加上此人目露凶光,眼神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开,竟无人敢与他直视。
但,也仅限于关家的人。
起码二老爷四老爷带来的客人,还有岳定唐凌枢等人,非但不生憷,还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在他们观察此人时,此人也在审视院子里的外人。
岳定唐发现,对方的目光在凌枢身上,比其他人多停留了一两秒。
而凌枢——
凌枢好像愣了一下,随后朝对方点头笑笑。
此人面无表情移开视线,像是从来不认识凌枢。
“这位是我们关家三老爷,这是老袁,老太爷生前的随从。”
何管事介绍道。
关三老爷居然比大老爷二老爷还要显老,这样貌形容,说是关老爷子,估计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