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崔弄海如此做事,便是王法不管,京城之大,目无天地的人是多的,难道就没人管么?”程大雷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天子尚且避醉汉,我是什么身份,高高在上,坐不垂堂,岂能和一个疯子计较。”李行哉理了理衣冠。
程大雷看了李行哉一会,慢悠悠道:“因为你身份高贵,所以不与其计较,便看他虐杀那些身份卑贱的人。什么身份高贵,说白了不就是怕么。”
李行哉一怔,程大雷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程大雷这话有几分道理。对崔弄海的厌恶中,何尝没有藏着怕呢。就像京城提起程大雷,都嗤之以鼻,说他不过是个山贼而已。而这种鄙夷,何尝不是为了掩饰心中的畏惧。
李行哉倒颇有几分唾面自干的精神,这种臭不要脸的涵养,就连程大雷都没有。
“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他不是落到你手中了么。你刚才还说凉州城过来要人了,你会将人交给他们么?”
“呵,想什么呢,我若让他活着离开这里,我就不姓程。”
“可你要是不给,哪位京城的丞相怕不会善罢甘休,崔弄海虽然是个疯子,但却很得那位丞相大人的欢心。”
“是这样么,如此却有些麻烦了。”
程大雷低低笑了一声,笑得李行哉浑身冷汗。程大雷去而复返,又回到牢房中。李行哉隐隐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并没有随着程大雷一起进去。
程大雷又差人将吴用叫来,崔弄海被吊在梁上,程大雷坐在太师椅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崔弄海也回以微笑,二人就用这种姿态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用带着一队人进来,道:“大当家。”
“嗯,人都起了?”程大雷没有看吴用,视线依旧紧盯着崔弄海。
“都在这儿呢,全部是山寨的屠夫,刀很快。”吴用还有些糊涂:“大当家叫我来做什么?”
“你表现的机会到了。”程大雷抬手指着崔弄海:“你有八个时辰的时间,八个时辰后,我要让他成为一堆烂泥。”
吴用抬眼看看着崔弄海,双目烁烁放光。
“大当家,你要不要避一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怕是会有些血腥。”
“大当家还怕血腥么?”程大雷饶有兴趣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也向你们学习学习经验。”
“好。”吴用挽起袖子:“大家忙活起来。”
吴用带来七个人,都是满脸横肉的壮汉,在山寨干屠夫的事情。此刻在吴用的吩咐下,有条不紊的做事,烧火的烧火,忙碌的忙碌。这地下黑牢中,突然有了种热火朝天的架势。
吴用不愧有毒计的属性,计程大雷目前还没看出来,但毒可是真毒呐。用鞭子抽得崔弄海遍体鳞伤,铁梳子刮过他的身体这些事都根本是小儿科,甚至都不值一提。
他用利刃割下崔弄海胸口一块皮肤,逼其喝下滚烫的开水,用尖刀分开他一块块肉,再强迫崔弄海吃下去……
程大雷坐在太师椅上,从始至终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这倒不是说他有多镇定,甚至是相反,他静坐不动,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
某种程度上,这崔弄海的确给程大雷带来一些恐惧。杀死他是容易的,可杀死他未必能令程大雷克服恐惧,只有将同样的恐惧施加给对方,程大雷才能迈过这道坎儿。
吴用不停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便是程大雷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更何况是他。
哪怕如今的崔弄海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但仍旧给几人带来巨大的压迫。刀子砍在他身上像砍在木头上,他大口大口咀嚼着自己身上的肉,脸上还带着笑容,像是吞噬着某种美味佳肴。
世间竟有这种人,世间竟有如此的妖孽。
一个操刀的屠夫突然弯下腰,不停的呕吐。这算是一个豪横的汉子,常对人吹嘘自己胆大如卵,敢在坟地里搂着白骨睡觉,可今天,他却是第一个败下阵来的。
或许,他今天才知道,这世间,人往往比恶鬼可怕。
程大雷挥挥手,令人将他拖下去,换一个人上去操刀。可这个人连一炷香都没有撑下去,便吓得两腿发软,面色苍白的昏厥过去。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吴用一共带进来七个人,最长的撑了半个时辰。他们明明是施刑者,可被吓破了胆的却是他们,而不是崔弄海。
吴用越来越紧张,他来到山寨后,其实一直没得到重用。今天好不容易有个表现的机会,本来想好好露一下脸,可结果却败得一败涂地。
“大当家,我再叫人过来,今天非让他服了不可。”
“不必了。”程大雷终于站起身,道:“我自己来。”
“你……”吴用一怔。
程大雷握住那柄滴血的尖刀,一步步走到崔弄海面前,独自面对这妖孽。
“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杀了很多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既然如此,何不让他把那些法子都尝一遍。”
崔弄海脸上表情突然凝固住,竟在一瞬间笑不出声来。他自然记得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有人被拽出舌头,有人被挖出眼睛,更有人用一根木棍直接从头到尾串起来……这些法子,对于一个变态来说,总能刺激他的某根神经。可如果亲自经历,崔弄海终于觉察到恐惧。
程大雷看着他发呆的目光,抿嘴笑了笑,在崔弄海的视线中,程大雷笑得越来越残酷。
所以说,解铃换需系铃人,只有用妖孽的法子,才能攻破一个妖孽的意志。
程大雷离开牢房时,崔弄海双目涣散,像个苦苦蹂躏,生无可恋的少女。但他还没有死,不得不说他的生命力强悍。
而程大雷却是浑身浴血,走进他身周五米,就能嗅到一种血腥味。只有吴用从始至终看到了整个过程,他失魂落魄的跟在程大雷身后,一句话不说。
地牢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再不曾对人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