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寒也还在后面……
郑然非眼中更加凄凉,他合上眼,正打算不管不顾先拼死报仇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我知。”
是赵林寒终于凑够了热闹,慢吞吞地下来了。
他看向谢盛南,这个人说这么多,不过是不甘心自己被耍了一道,想拖他一起受万人唾骂罢了。他若是知道,自然名声尽毁,名誉扫地。他若是不知,郑然非就会成为众人攻讦的对象,说不定也要赔下一条命。这人好毒的计谋,好狠的心思。
可是这种事情,在赵林寒面前,压根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护在郑然非身前,在其他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神色里,又说了一遍答案:“我知。”
章节目录第一百章
谁都未曾想到,赵林寒会主动站出来,护在郑然非身前,说他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他难道不懂吗?
在他的身后,郑然非悚然动容。
他万万没想到,赵林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明明从来没在他面前表露过这些;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魔教之人。
可他却站了出来,说自己知道。
树下,池天成执着将离,神情严肃。他唤道:“晚霜,给我回来!”
赵林寒脚底扎根,纹丝不动。甚至,他看到有人蠢蠢欲动,还拔出了三问,刀剑相向。
一时间,众人哗然。
谢盛南见终于达到了目的,心满意足,也没管自己捅了个多大的篓子,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一动,郑然非也要动。当即就有人跟上去,可更多的人却留在了这里,守在郑然非身前,死死盯着他的行动。
郑然非气极反笑:“你们这是迫不及待要把我抓起来吗?”
听了他的话,人群中有人道:“是啊,当务之急是把谢盛南抓住,别回头让他跑了。”
另一人冷笑:“这个魔教妖人就不管了么?你清醒一点,魔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当然是见一个杀一个。”
郑然非的脸已经毫无血色,赵林寒听了他的话,反手就抽出郑然非手中的树枝,看都不看,树枝已经从那人的脖颈前划过。
厉风让他闭紧了嘴巴,瑟瑟发抖,一声不吭。只是堵得了他的嘴,却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当即就有人道:“晚霜公子,你当真要护着这个魔教之人吗?”
其他人附和:“护着他做什么?就算是朋友,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你就当自己当初瞎了眼,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呢?”
“就是啊,为了这样的人费劲,不值当。”
……
没时间听他们七嘴八舌说完,赵林寒神情不变,打断他们的话:“说完了吗?”
其余人一愣,皆噤了声。唯有池天成不惧他脸色,对他循循善诱:“寒儿,就算是好友……”
赵林寒继续打断他:“行过大婚。”
他冷静又淡漠地说道:“我护住我自己的人,错了吗?”
那自然是没错的,众人哑口无言。可他们心中所想,却没人管得着了。一时间,轻视、鄙夷、厌恶……种种目光飞来,化作利剑,一剑比一剑要狠,一剑比一剑更重。
即使如此,赵林寒还是站在他身前,寸步不移。
郑然非心头一热,险些站不住。他心里浸满了欢喜的泉水,在那上面,开出了一朵朵受经磨难,却愈显芬芳的花儿。可是下一秒,心裂开了一道口子,于是泉流尽了,花也干枯了,余下一片荒凉。
他听着池天成对他传音入密:“你究竟要害他至何种地步!”
“他本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啊。现在倒好,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声比一声叹息,一句比一句心痛。
在这样的感叹面前,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动容。郑然非闭上眼睛,心中苦笑。
他也只能苦笑,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了。对他而言,这是感人至深;可对正道而言,这就是执迷不悟。
九天云君般、干干净净、清清冷冷的晚霜公子,从此就要为自己,背上一个洗不掉,也掩不去的污点。这对于从小在青城派长大,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他而言,又何其残忍。
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与整个正道刀剑相向。只是池掌门说得对,他不能再害他了。再这样下去,他就将被自己从云端拉下泥泞,从一尘不染变为满身污浊。他又怎么忍心,看他为了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渐渐的,郑然非脸上的凄凉动容敛去,余下一片安详淡漠,表情居然与赵林寒有了一丝神似。他凝视着日光下赵林寒的背影,那么强大,又那么孤立无援。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想了什么。他缓缓地,平静地问他身前的人:“你相信,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你信我吗?”
赵林寒身体蓦地一颤,他明明看不到郑然非的神情,可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缓缓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我信。”
郑然非忽然就笑了,他笑得那么开怀,那么放松,又那么轻蔑讥讽。
这样的表情太不对劲,正道的人小心谨慎,却听郑然非玩笑道:“不过是玩闹一场,晚霜公子不会当真了吧?我却嫌麻烦,不肯沾身。”
这话说得,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无不为赵林寒委屈。
这是何等狼心狗肺,才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更何况,他脸上还是笑着的。一时间,人人引以为戒。魔教果然是魔教,心天生就是冷的,怎么都捂不热。
而被人同情的赵林寒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表情冷了点,说话也更直接:“丑。”
郑然非一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丑陋不堪。
也是,他这样虚伪的笑,确实不该入晚霜公子的眼。
郑然非收敛笑意,正想加大力度,却突然听到赵林寒道:“你走吧。”
他懵了,正道的人却没懵。
“赵公子?!”
不待他们急完,赵林寒接着道:“你去报你的仇,等你报完仇,再来了结我们之间的事。”
他本来话少,这时候却说得无比清楚,让郑然非想曲解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