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就躺在屋内的床上,听见安念之的脚步声,挣扎着爬了起来。
安念之看着她强撑着脊背坐端正的样子,仿佛她还是那个端庄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一般。
“林小姐,你好像生病了。”虽坐得笔直,安念之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她惨白的脸庞。
林茹儿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之笑:“老毛病了,你到这儿应该不是来关心我的病情的吧?”
安念之摇头:“当然不是,我来只是想和林小姐确认一件事。”
“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香桃的丫鬟?”安念之紧紧盯着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端倪。
却见林茹儿面色没有一点变化,只淡淡道:“伺候我的丫鬟这么多,哪记得清名字?莫不是那香桃是你的好姐妹,因为曾经被我发落,所以来找我报仇的?”
听到这话,安念之的心凉了不少。
从她的表情看,她好像确实不认识香桃,难道她弄错了人?
“林小姐曾经是否去过城东一个荒废的院子?”
“呵,我多年没有私自踏出过太子府,何来去城东之说?这是你家主子冤枉人的新手法?想让太子置我于死地?”
安念之感觉自己的心更加乱了,以她的直觉来看,林茹儿应该没有说谎。
若上次剑秋看到的不是她,那里面那个冒充她的又是谁?
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安念之脑袋一片混沌,万千思绪糅杂在一团,有些理不清了。
“咳咳咳......”
几声咳嗽之后,林茹儿的帕子上居然出现一些血迹。
“你,你吐血了。”
“呵,吐血又怎么样?你家主子拼了命把我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拉下来,不就是想看我这个下场吗?不过我告诉你,我永远是林家的嫡女,你家主子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个低贱的舞姬而已,你以为太子会永远宠幸她?哈哈,去告诉你家主子,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等着瞧吧。”
安念之不想牵连无辜之人,即便眼前的人是右相的孙女。
虽说右相曾经想杀她全家,但那是右相的事,不应累及后代。
这件事若真是自己弄错了,安念之一定会尽全力挽回局面。
“先不说这些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之前有治疗吗?”
林茹儿看着安念之焦急的模样,有些看不透了。
“别碰我。”她轻轻挪了挪身子,避开安念之扶住她的手。
“你想死吗?!不想死就告诉我!”安念之抓住她的手腕道。
林茹儿被她的气势镇住了,总觉得这不是一个丫鬟身上该有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活着?”顿了顿又道,“太子已经死了,这太子府已经变了天,你若想活,我可以带你出去。”
“太子死了?!”林茹儿露出震惊的表情。
然而安念之在她震惊的表情中却看到了一丝欣喜。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林茹儿眼中没有一点悲伤。
“是的,太子赴边关出征,战死了。”
听到这话,林茹儿突然放松了下来,脸上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他死了,哈哈哈,他死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从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她,她将来会是太子的妻子,会成为太子妃,以后还会成为皇后。
那是整个大宏最尊贵的女人。
因为这个,她每天都在学习琴棋书画,习各种礼仪规矩,就为了配得上这个身份。
她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嫁进了这个牢笼之中。
本以为能够得到尊重安然度日,却没想到每日都是如履薄冰。
太子府中的女人太多了,多得她都记不住名字。她光是应付那些女人就心力交瘁。
而她从小身子就弱,新婚之夜,太子喝多了酒,不顾她的身体,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导致她痛得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整条大腿内侧都是鲜血,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枕边呼呼大睡。
天知道她那时候的心有多么悲切。
大夫说她伤了根本,自此之后,再也无法怀孕。
这等事她自己无颜对外说起,只能在太子厌弃的眼神和她人的嘲笑之中度日,然后默默在房中抹泪。
她的母亲每次来看望她,都只会责怪她无能,无法为太子延绵子嗣。
她也想啊,可是太子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她有时候想,自己还会在这个位置待多久,会受这个冰冷的牢笼禁锢多久。
自从被废之后,她倒觉得没之前那么压抑了。
她可以呆在这无人的角落,每天安安静静度日。
只可惜,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没有经过珍贵的药材调养,身子越来越差,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
本以为她会默默的在这里死亡,却没想太子先她一步走了。
她心中莫名的有一种畅快。
安念之听到她的话,好像明白了什么,眼前的人貌似并不想要呆在这里,她觉得是种束缚。
“我之前可能弄错了一件事,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调查清楚?若真是冤枉了你,我愿意尽我全力补偿。”
“你补偿我?你凭什么补偿我?”
安念之看着她哂笑的模样,弯下腰与她对视。
“你不用管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出去。外面自由的世界何其丰富多彩,你应该也不想呆在这牢笼之中直到死去吧?”
林茹儿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了,里面的气势居然压倒了她这么多年养成的尊贵。
“你真能带我出去?”就算没剩下多少日子,能够出去一趟感受外面的新鲜空气也算是可以死而瞑目了。
“当然,不过你要配合我的调查,如果你真是冤枉的,我可以帮你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并且保你下半辈子无忧。”
林茹儿不知道面前的小丫鬟为何能够给她保证这些,她也不会全然相信。
但现在她的情况已经这样坏了,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坏。
她只好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能带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安念之笑了笑:“外面那个丫鬟应该是你的心腹吧?你都这样了她居然还跟着你,真是难得。你和她简单交待几句就跟我走,日后这里就要交给她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