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枝:“你以前在家里,没吃过这个桂花糕吧?”
她微微一滞,“没有。”
“我就知道你没吃过,我也就在我家里能吃到, 到我婆家, 别说桂花糕,连桂花的味儿都闻不着。”宋清枝撇着嘴对她二姐说:“当初嫁人的时候太小, 不懂事,选了那么一个人家, 穷就算了, 还懒!”
宋清连:“行了,他们懒你勤快些, 照样能活。”
林晚云垂睫看手上的桂花糕,有些吃不下去了。
宋清枝表面上是叹自己命苦, 实则是在内涵她娘家人, 穷就算了,还懒, 养个姑娘嫁到她们家里来, 啥也不会干。
宋清枝是下嫁, 而她林晚云,是高嫁。
这着实是冤枉林家人了,大哥大嫂都是勤快的本分人, 她那个妈虽有些小毛病,但也不是什么懒货。
她也不承认自己又穷又懒,她打小什么东西没吃过,这个桂花糕真没放眼里。
宋清枝又问:“二晚,你带来那两个酸菜缸,要是用不上,我就搬回家去了。”
林晚云心里不愿意给她,两个酸菜缸不值钱,她就是烦宋清枝,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推托之词,只得应了。
宋九尧从外头走回来,手里拿了一个二姐放在柴火炤里的烤玉米,一边拍灰一边淡眼看宋清枝,“你别拿,我们还有用。”
宋清枝声量大了,“你俩有啥用,她会腌酸菜?”
宋九尧眸光一转,嘴角提着一个浅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的,“那个酸菜缸不是拿来腌酸菜,是留着给二晚装钱用的。”
林晚云脸上一白,抬睫瞪了他一眼。
宋清枝:“哎呦,装钱用的,你挣了多少给她了,垫满底儿了没?”
宋九尧:“不是我挣钱给她,她可没伸手问我要过钱,我现在缺钱了,都是从她的酸菜缸里拿。”
林晚云狠狠咬了一口桂花糕。
“二晚是我的财神爷,以后你们不要使唤她干活,她的手是拿来给我抓钱的,不是拿来干活的,”他看向骏骏,一本正经地说:“骏骏,小舅妈的手不要摸,记住了吗?”
宋清枝翻了个白眼儿。
骏骏一脸懵,转头看林晚云,“小舅妈,你是财神爷吗?”
林晚云嘴角颤了下,抓抓下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
宋九尧:“财神爷,上歌舞厅。”
林晚云站了起来,和众人一一告别,低眉敛目朝他走过去。
出了门,宋九尧把烤玉米塞到她手里。
林晚云吃得肚子滚圆,实在没有余地留给这个玉米,但拿在手里暖呼呼的,还挺舒服。
她很有些委屈,“你都不告诉我,三姐一家都过来吃饭,二姐过来跟我说,我又加了米,然后煮着煮着锅就糊了。”
宋九尧悠悠点头,“这回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
“以后别煮了,二姐不在家你就上歌舞厅去吃。”
“不煮就不煮,我就要上班了,中午就在厂里吃,晚上再回家吃。”
“随你。”
走到家门口,她不知道哪来的气,拿玉米戳他后背,趾高气昂问:“我都快要去上班了,什么时候去贷款?”
为了贷款,她都没敢给厂长确定进厂的时间。
宋九尧面色平静,“信用社明天就上山上看你的养殖场,你带上去一趟,下来等审核就行。”
林晚云呆愣愣看他,“这么简单,不要我们去银行么?”
“信用社我熟,资料已经提交,还去做什么。”
“……要不要多叫十几二十个人上山守着鸭子,看起来很大规模的样子。”
“用不着。”
她心里还是没底,“还是做好完全准备吧,我可以把村里的人叫上去。”
过了秋种,大哥大嫂不忙了,和宋爸一起在山上管鸭子,现在勉强来应付得过来。
宋九尧绷着嘴看她,“你就说,我男人在庆山有上百号人,他们都知道。”
林晚云双肩一塌,“噢。”
噢,你牛逼。
第二天,信用社丛原带着人,跟随林晚云和宋九尧上了林家村山地,在山上听了宋九尧那一番宏大规划,匆匆看一眼养殖场,就客客气气下山去了。
没几天,就有了信儿,信用社给他们放下五十万的款,付了林家村的山地钱,还余下五万多,宋九尧拿一些去补庆山的缺口,最后剩下三万来块钱。
林晚云寻思,这三万块够做她的启动资金了,等她从雁行制衣厂出来,就在山脚下办一个厂,正好给村里人提供就业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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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雪让黄娟转告邓灿林,她和他不合适,希望他能找到更好的对象。
黄娟很快就给转达了邓灿林的疑问,他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为何突然不合适了。
“你就告诉他,那天碰见我的朋友,他对我朋友说,我是他对象,我觉得受到了冒犯。”
“就这个?”
“对,我根本就没有答应过,他不过是我的一个考察对象,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就算了。”
黄娟有些说不出话。
诚然,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她搞不明白,瞿雪以前并不这样,怎么平淡冷漠得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邓灿林去找瞿雪,根本就找不见人,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再问黄娟,黄娟说,瞿雪欠了一万块钱,如果他愿意借一万块钱给她,她或许会考虑跟他处对象。
从那以后,邓灿林再也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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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分地纠纷发生之后,林白云时不时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
吕二狗对她冷淡了许多,中午饭在农机站食堂解决,晚饭在家吃,也是闷头吃饭,不怎么搭理她。
林白云去看了中医,中医师说她有些体虚,给她拿了些中药回家里煲着喝。
她特意用开玩笑的口气和吕二狗提了,她喝中药,很多东西不能吃,以后只能看着他吃了。
吕二狗只道:“你不吃就别做了,我在食堂吃。”
林白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发凉。
感情有了嫌隙,似乎很难再回到过去,即便她认了错,主动示好,二狗也不怎么领她的情。
以前两人吃了饭,就一起出去散步,逛大马路,现在不一样了,二狗更愿意去找工友们喝酒打麻将。
林白云自己呆的时间多了许多,她是个闲不住的人,索性把时间都拿来裁衣服。
只是她认为,二晚设计的衣服太过新潮了些,适合年轻姑娘,逛集市卖菜的很多都是中老年妇女,不一定会买。
但是她才摆一天,就知道自己错了。
一个在药材公司上班的女职员,因为经常跟她买菜,两人很熟,看见她摆放的衣服,便随意翻了翻,这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她说,百货大楼很难找到好看的成衣,她自己手笨,裁不出来,找外面的老裁缝,做的来去都是那几个款式,像这么好的成衣,她都不知道上哪里找。
最后,她挑了两件,一条大红色方领灯芯绒连衣裙,一件墨绿色披肩式斗篷大衣,剩下的几件摸了又摸,才忍着心痛走了。
第二天,她带了几个同事过来,挑挑拣拣,最后除了一件稍薄的裙子没人要,其余全都瓜分干净了。
有个身量高的女职员没选到合适的,让林白云量了尺寸,多补两块钱,让她再做两件出来。
林白云得了经验教训,暗暗下了决心,回去让二晚多画些衣服出来,以后卖菜,除了衣服,她还得把设计稿带在身上,如果成衣不合适,要定制,就多收点钱。
当天她就去找了林晚云,兴致勃勃给她算数。
“这么算起来,是比卖菜好多了,我一个晚上能裁两件,就算一件挣六元,一个月也能有个一百五!”
林晚云云淡风轻说:“一件何止挣六元,我在南苑买的布料,比开州的便宜多了,我给你算过了,一件连衣裙可以挣七八元,如果是厚的冬装,挣的还多一些。”
林白云一脸愕然,“那边布料这么便宜?”
“比开州便宜三四成。”
林白云想了想,“那也不可能去那里拿布料,去一趟多折腾啊。”
林晚云笑笑,“就是折腾,才有机会,我有办法,你安心裁你的衣服。”
现在各地之间信息不对称,就因为如此,很多东西都是自产自销,开州人知道南苑那个市场的人不多,即便知道,去进一次货的成本也很高。
所以,她要把握这两三年,把制衣厂给做起来,如果能够打通物流,那么她的市场就不只是开州,还可以销往全国各地。
林白云又细细算了一回,面露喜色,“二晚,照你说的,我不卖菜了,安心裁衣服,一个月至少能有二百元!”
林晚云歪着脑袋,一脸傲娇,“你光自己自己挣,你就不会借力么,把你的手艺教给别人,她们多裁些,我们多卖些,一年挣个四五万。”
林白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我们哪来的钱请人,再说,你裁得多,得卖得动才行啊,哪有那么多人买。”
二晚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容易,就好像当初她说要嫁给宋九尧一样,
林白云哪敢往那好了想,一个月能挣二百,她就觉得该烧香拜佛了。
“大白,你最近跟二狗回过吕家村吗?”
林白云从美好的幻想了抽离出来,面上又现了一点郁色,“最近他忙得很,没有回去过。”
其实二狗回去过了,只是没带她回去而已。
他说等他妈气消了,再带她回吕家村,林白云不愿意想这个问题,回去是烦,不回去也是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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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制衣厂之前,林晚云去了一趟运输队,她让大姐帮忙买一些布料,想给运输队的人带回来。
以后留了市场的电话,和店家熟了,就不用大姐给她跑了。
运输队的队长听了她的话,说这也不难,运输队每一周都有一趟车到南苑,但是这一条线不归他管,而是归二组副队长管。
林晚云和运输队二组副队长吴斌碰上面时,心里一紧,实在是流年不利,怎么偏偏是他管南苑这条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