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灿林:“……”
宋清连:“骏骏,不要乱说话。”
骏骏挣脱妈妈的手,“我去叫小舅妈过来!”
“骏骏!”
宋清连眼看着孩子跑远了,转头对邓灿林说:“你赶紧走吧,咱俩不合适,不要上我家里来,你也看见了,我儿子不喜欢。”
她已经说得很含蓄了,她自己也不喜欢,二晚说的对,何必委屈自己,跟这么一个老男人,还不如自己单过,自己的孩子自己养,苦点累点也能熬过去。
邓灿林只好点头,“行,这会儿天黑了,你收下这点心,咱们下次再说。”
“不用了,你拿回家吃吧。”
邓灿林蹲下身子,把点心递到小象跟前,“伯伯给你吃,你要不要啊?”
小象想吃,对着这个陌生男人,又有点生怯,不敢伸手去拿。
“拿吧,好吃的。”
小象抓着妈妈的腿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祈求。
宋清连把他往身后扯,“咱家里有,不要伯伯的,是不是?”
“拿着吧,没关系。”
就在这时,骏骏拉着宋九尧的手,小短腿跑过来了。
他指着邓灿林,“舅舅,就是他,你问小舅妈就知道了!”
宋九尧微微眯起眼来,看着前面那个中年男人,这人他有些模糊印象,这人和瞿雪相过亲,林晚云跟他提过,这人和二姐相亲的时候,嫌弃二姐带俩孩子,提出把骏骏和小象送到爷爷奶奶家养。
就这歪瓜裂枣老男人,他也配!
邓灿林站起身来,对着宋九尧笑,“这是老弟吧,一表人才啊,在哪儿高就?”
宋九尧略一点头,“我在山上炸石头。”
邓灿林:“那挺辛苦,我是盛林木材厂的工人,上回见过你姐姐,今天路过家门,顺道过来看看。”
宋九尧看着他,“那你更辛苦,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砍柴,不容易,拿回家去吃吧,我们家不吃那玩意儿。”
邓灿林脸上微僵,“老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盒点心。”
宋九尧眼睫一耷,“小象,要吃什么叫舅舅买,这爷爷上山砍柴,挣点钱不容易,不要拿他的东西。”
小象懵懵懂懂,被哥哥推了一把,“听见了吗,你吃他的东西,要被他干脆大街去睡觉的!”
邓灿林怏怏收回手。
宋九尧又道:“有事儿上太阳歌舞厅找我,别上这儿来,顺道打听打听,上一回敢来找我二姐的,已经被我打得半残了。”
说完,他领着小象和骏骏,跟着宋清连进了小院。
进了堂屋,他磨牙,“是谁给你做的媒,别跟这人来往,绝交。”
宋清连:“行了,二晚还没回来?”
“没有,她要回来,还不得过来骂他一顿。”
“我做饭去了。”
果然,林晚云回到家,听说邓灿林上二姐家里来,气得撸起袖子,把这姓邓的狠狠骂了一回。
“二姐,你赶紧和丁奉国接触接触,他又有正经工作,又没有家累,不比你相的那些二手男人好一百倍?”
宋清连相了不下五个男人,对相亲这件事已经心灰意懒,“不接触了,都一个样。”
“怎么一样呢,你不觉得丁奉国一脸正气么,而且,他还喜欢你!”
宋清连嘴角僵硬,“啥喜欢不喜欢,我结过婚,还生了俩儿子,他还没结过婚,哪里合适。”
林晚云郑重其事给她分析起来,“你结过婚,生过俩孩子,你也没藏着掖着,他上过这里,难道看不见么,人家不介意,你担心什么呀,前两天他到厂里,还问你为什么好久没来,他都想吃你做的糯米糍了。”
宋清连默了下,“二晚,往后你别提了,白耽误了丁师傅。”
林晚云往外瞄了一眼,宋九尧正在院里和骏骏玩皮球,才压着嗓说:“你傻的啊,那能叫耽误么,像丁奉国那样的,你不耽误他,他自己也会耽误自己,何必浪费呢,享受当下也行啊,小鲜肉难道不香么?”
宋清连脸上起了一层热气,斥道:“胡说啥,都结了婚的人了!”
林晚云抿嘴笑,“我可不是胡说,就是因为结过婚,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放胆去做就好了。”
“……”
“二姐,下周四,你还做糯米糍吧,我想吃了。”
宋清连顿了下,“得空再做,不一定有时间。”
-
吕家村又开始热闹了,因为卖出了十几亩山地,村大队要分钱到户,算起来,每户能分到两千元,对于村民来说,这不是一比小数目,自然是喜上眉梢。
吕二狗家更是热闹。
晚上村大队开会,村长吕和贵特意把他们家几口人留下来,提醒了,这一次按户分钱,吕二狗的钱直接给他,让方婆子和几个妯娌不要再动别的心思。
吴亚南在休婚假,这天正好回了娘家,没有听到这些话。
三个妯娌面合里不合,为了这山地钱,又拉扯到一块儿了。
回到家,老二媳妇李兴萝把大嫂和老三媳妇拉到一旁,问老三媳妇,“吴亚南回来了?”
老三媳妇:“回来了,翘着腿嗑瓜子呢,看那样子,又等着我烧水。”
李兴萝哼一嗓子,“不使唤她时候你这个三嫂嫂就算了,你还给她烧,都是你们惯的!”
老三媳妇被左右夹击,满腹怨怼,“你当我愿意伺候她?还不是老婆子叫的,我不烧就给我脸色看,捧她那新儿媳妇跟捧个宫里娘娘似的!”
“她愿意捧让她捧,给你脸色你不会黑回去,活该你被她骑在脖子上拉屎,等着瞧吧,看老婆子能捧多久。”
大嫂接腔:“那可不好说,吴亚南可不是大白那种软柿子,好拿捏,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有田地有家底,还快有房了,老婆子不得巴着她?”
老三媳妇叹气,“可不是,眼睛长头顶上,使唤我就算了,使唤老婆子,跟使唤个老奴似的,我看老婆子的报应快来了。”
李兴萝冷笑,“吕二狗多孝敬,我看吴亚南能作威作福几天。”
这时,屋里传来吴亚南的叫声:“妈,你给我拿瓶汽水吧,我口渴了。”
几人收了话头,赶忙竖起耳朵来听。
只听见方婆子笑着回吴亚南,“哪里还有汽水,都喝完了,我给你舀一勺井水喝吧。”
吴亚南嫌弃,“我不喝井水,喝井水我肚子疼,要么,你上小卖部给我买一箱回来吧。”
三个妯娌互相挤眉弄眼,憋着笑。
“我哪有钱买汽水。”
吴亚南还不算抠门,她舍得花钱给自己买吃的,“我给你钱啊,再多买点儿零嘴,我在家的时候,我家里都常备着零嘴的。”
方婆子对着这么一个娇贵新媳妇,暂且把难听话咽下肚里,拿了钱,出门买汽水去了。
这吴亚南在家里住了几天,方婆子可看清了,她真是个能吃能睡能使唤人的主儿,要不是看在她娘家有些家底的份上,方婆子早就翻脸了,只盼着吴亚南的假期快些结束,回农机站和吕二狗过日子,眼不见为净。
吕二狗是二婚,恨不能不叫工友们知道,哪里有脸提婚嫁的事儿,只想静悄悄领证,安安静静过日子罢了。
谁料才过了几天,吴亚南竟然上村大队,把电话打到了农机站主任的办公室,理直气壮让他回吕家村接她。
当着主任的面,吕二狗只能应下。
他回家里,把吴亚南接回农机站,才要出门去和工友打牌,就被吴亚南使唤,去烧水给她冲澡。
毕竟是新婚,吕二狗照着做了。
烧好水,吴亚南还是不给他出门,她说要出,也得等她洗了澡,带她一起去玩儿。
“一帮老爷们,你跟着去做什么?”
她振振有词,“你不是废话么,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媳妇,你上哪儿我就得上哪儿,这才是恩爱夫妻。”
吕二狗隐隐不耐,“你都多大了,说这些话不怕叫人笑话?”
吴亚南登时拉下脸来,“吕二狗,你说的是人话么,我是比你大,可我是第 一回结婚,你都结两回了,还不知道对自己媳妇好一些,你那头婚是白结的么?”
这个话戳到了吕二狗的痛处,他闷着一张脸,走出门去。
吴亚南连澡也不洗了,气呼呼跟在他身后,大声嚷嚷:“吕二狗,你给我站住,你要是敢自己一个人出门玩试试,我今晚就不叫你进这个家门!”
吕二狗头皮一紧,只得停下脚,回过头等她。
大晚上的,又是工作日,宿舍里都是人,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吴亚南到了那个单身工友家,坐在吕二狗身后嗑瓜子,指点他出牌。
工友们面上都说,吕二狗娶个老婆,夫唱妇随的,真是好福气。
吴亚南:“他以前那个老婆都不跟着他出来打牌么?”
一个工友笑道:“她忙得很,又卖菜又做衣服,哪有空闲过来玩。”
吴亚南哼一嗓子,“怪不得守不住男人了。”
吕二狗心里堵得慌,没有心思再玩牌,潦草打了两轮,便提出要走。
当着吴亚南的面,工友们也不留他。
回到家,水已经凉了,吴亚南又使唤他去烧水。
吕二狗懒得再与她扯嘴皮子,闷声烧水洗澡。
洗好澡,吴亚南又发难了,说十五号已经过了,为啥没见他把工资交出来给她。
吕二狗冷冷道:“为啥要给你,我也没问你要你的工资。”
吴亚南尖利的声音差点划破他的耳膜,“吕二狗,你是不是个男人,这世上只有男人把工资交给女人,让女人管家,哪有男人问女人要工资的,你去问问,我们粮油公司哪有一个女的把工资交给男人管的!”
吕二狗忍了气儿,“别人都睡觉了,你小声些,我不用你管家,也不要你的工资,各管各的就好。”
吴亚南见他脸色变了,没敢太嚣张,“你不给我拿,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胡来。”
“你放心,我不胡来。”
管工资的事儿暂且搁置下来,两口子互相不搭理,才算安生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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