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轻轻点头:嗯,丧葬或者烧替身用的,啊,这个算不算封建迷信,能说吗?
宋姜举起话筒:传统民俗,不算迷信,可以说。
这个张轻轻是他看好的选手之一,虽然不会唱跳,但身份特殊,可以引发网络讨论。
张轻轻自以为只是上一期节目,帮节目组凑个人头。哪儿知道宋姜已经把怎么拿他炒作都盘算得明明白白了。
钟诚硬着头皮问:那你是怎么来到我们节目的?
张轻轻老实巴交:我给旁边的影视城工地送货,刚好被导演看见,他说有个练习生临时退赛,让我顶一期。我本来不想答应,但导演说可以趁机宣传纸扎艺术,而且保证参加一期就行,我就同意了。
这下子,除了琼仁以外的导师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给影视城送货?难道那里出了什么事故吗?
张轻轻看导师们满脸惊恐,便安慰说:不用怕,没死人,就是他们工地上挖出了人骨,想做法事送一下亡魂,就和我定了一车手机电视童男女之类的东西。我怕物流把纸扎碰坏,就亲自跟车送过来了。
娱乐圈毕竟是迷信重灾区,开机要烧香,改名要请大师掐算,听到张轻轻说的话,不仅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哆嗦了起来。
一车纸扎,这得挖出了多少人骨啊。
孟清玄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里如此阴冷,原来是隔壁工地挖出了尸骨,难道是阴魂被人惊动遗骨,满怀怨愤,要暴动?
可报仇干吗不去找挖骨头的人,而是要来演播厅作祟呢?
他没带桃木剑,现画符箓的话又没有黄纸朱砂,要是鬼魂暴起伤人,身上好像也只剩下童子心头血和童子尿可以用了。
孟清玄心中充满了羞耻的决绝,虽然在这种摄像机环绕的地方当众那什么,一定会让他社会性死亡,但万一鬼魂暴起伤人,只要能保护住这些无辜之人的安全,他再社死十次也在所不辞。
琼仁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只见鬼魂们从四面八方涌入演播厅,渐渐把演播厅挤得满满当当,一个个聚到张轻轻身边,嘴里叽里咕噜:
给做个朵拉的纸扎吧,我想要朵拉做老婆。太太,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轻轻太太,能给我做个老公吗?我喜欢恋与打工人里的李岩岩。
太太做的纸人朵拉真是一绝,我要是没有死,一定和太太订上十个八个。
没想到在我们这种小地方还能看到轻轻太太这样的大触,太高兴了呜呜呜。
我能做个琼仁吗?太太看看我!
人外搞起来,孙悟空赛高。
琼仁:
他刚看到鬼魂们围着张轻轻时,还以为他们想要纸人做附身物,原来为的不是纸人,而是纸片人
不是来搞事,只是来瞻仰圈内大触。
但为什么他的名字也混在里面,苦求张轻轻做个纸人却不看他这个真人是几个意思
哇,好变态,拳头硬了。
随着鬼魂们突然涌入演播厅,这里的空气变得粘稠阴冷,演播厅灯光闪烁,音响里也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
要是门再自动开关的话,鬼片三件套就齐活了。
他正这么想,演播厅沉重的侧门忽然缓缓打开,然后吱呀吱呀的晃动起来。
发生什么了?
杨真不安的左右转头,演播厅里的人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冷意,顿时心头发慌。
是不是闹鬼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声,导师、工作人员顿时乱成一团,宋姜直接钻到桌下躲了起来,只有张轻轻还在说:电流不稳吧,世上哪有鬼?
鬼怪本就和常人不同,他们发现自己还没做什么,就把这些人吓得乱跑乱叫,心中越发兴奋,鬼魂的情绪影响到现实,演播厅内的气氛顿时真的恐怖起来。
鬼影若隐若现,所有门都关死了。不少人跑到门前发现出不去,更是惊恐大哭。
孟清玄心神俱乱,手放在裤腰带上将脱未脱,咬着牙红着脸。
虽然决心已下,但事到临头,果然还是脱不下去。
童子心头血除了真的剖心之外,就只能从中指取。中指血就算拼命挤也没几滴,说不定连琼仁都护不住。
孟清玄绝望之时,不由把视线投向琼仁。
琼仁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只是淡定中,似乎又有着丝丝点点无奈。
他转头对孟清玄说:手机给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玩手机!这个心理素质好过头了吧,孟清玄急得抓狂。
愣着干什么?琼仁微一蹙眉,强调道:手机!极光森林绿那款。
孟清玄被他一瞪,立刻从包里找出琼仁的手机,连滚带爬冲过来,可是他毕竟胆气不足,一迈腿就脚软,勉强跑到琼仁身边时腿软得直接跪了,就想咬破中指把血抹在琼仁身上。
手指刚放在唇边,就被琼仁钳住了手腕,他低声发抖着吼:你干嘛?我这是为了救你!
孟清玄想挣开琼仁的手,却发现竟完全挣不动。
他的力气已经很大了,不然也不能亲自扛火腿去拜师,还保持了高举火腿跪地的姿势十分钟左右。
但琼仁的力气简直不科学,这还是人吗?
孟清玄的心中隐隐生出期望,虽然力气大和法术强没有联系,但他莫名对琼仁的能力重新生出了信心。
琼仁从他另一只手里把手机抽走,在一片混乱中镇定自若地说:驱逐鬼魂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学五雷法。
说着,琼仁解锁手机,打开一个孟清玄没见过的播放器界面,然后点击播放了一首歌。
孟清玄定睛一看,播放的歌曲名是《追光者精神污染版》,歌手:南秘书。
为了避免误伤无辜群众,这首歌经过阎王特殊处理,只有鬼怪妖邪能听见。
正在缠着一无所觉的张轻轻要纸片人的鬼魂们忽然静了下来。
他们听到了一首罪恶的歌。
不,这不是歌。
这是恶毒的诅咒,是恶魔的低语。
只一句,就让鬼承受不住,顾不得和心爱的太太贴贴,立刻四散奔逃。
其中也有比较坚强的几位,在南秘书歌声的摧残中坚强大吼:太太,给做个琼仁吧,求求了。
孟清玄神情恍惚:是不是有鬼在叫你的名字?
琼仁眼睛一眯,面无表情的把音量调到最大。
南秘书可怕的歌声充斥整座演播厅,活人的尖叫本该盖过她的声音,却不能让它的杀伤力被削减分毫。
歌声无孔不入,如附骨之疽。
那几个说要琼仁的鬼也熬不过这种拿钝刀片脑子的痛苦,哀嚎着跑掉了。
演播厅顿时恢复正常,灯不闪,门不晃,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宋姜在桌子底下探着脑袋看得清清楚楚,演播厅恢复正常就是因为琼仁忽然做了什么。
原来李葵管人家叫爸爸不是图人家男朋友的钱财,图的是琼仁这手驱鬼的本事。
孟清玄更是惊骇莫名。
他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到演播厅里的阴气忽然消失了,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鬼魂凄厉的哭嚎,哀求说让琼仁收了神通。
琼仁明明什么都没做,就玩了一下手机,厉鬼凶灵就溃散奔逃。
这份举重若轻的驱鬼本事,让孟清玄彻底拜服。
琼老师果然恐怖如斯。
他那天的推算没有错,琼老师就是那个行五雷法的绝世天才。
孟清玄心中激动,纳头便拜:师父,收下我吧。
拍摄现场恢复正常后,孟清玄这惊天一跪就格外显眼,宋姜本来没认出这是谁,助理嘛,他向来不用眼睛看的,这时才惊恐地发现:这不是小孟道长吗?
龙城孟家的子弟,拜在清雷观门下,是玄门中备受厚望的年轻道长,他到底为什么要给琼仁下跪?
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宋姜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他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满面笑容:琼老师果然是高人,今日能成功过关,全赖琼老师神鬼手段。
此言一出,导师们看琼仁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琼仁还有这样的背景?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他们对琼仁的态度顿时变得恭敬客气。
多谢琼老师搭救。
琼老师真乃当代钟馗,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威武。
不知道琼老师会不会看风水?我最近总是难以入睡,觉得有小鬼拽我脚跟。
琼仁轻轻咳嗽一声:刚刚只是电流不稳,现在既然电流恢复正常,那就继续录制吧。
他瞥了一眼孟清玄:我说过了,我们公司不收练习生。起来旁边坐着去。
孟清玄现在就如那乖巧的小绵羊,琼仁说什么是什么,高高兴兴跑到场边坐下。
宋姜小心翼翼地问:还能继续录吗?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吧。
琼仁:暂时不会,鬼都是冲着张轻轻来的,必须快点淘汰。
他的五百个耳机还没交货呢,速速给他回去干活!
第49章
凌晨。
拍摄刚刚结束,练习生们大多都被接走了,只剩下张轻轻还留在练习生公用的大休息室。
琼仁突然出现在门口,对他招手。
张轻轻跑过去,有点迷惑:是你留下我的?
琼仁点头:跟我去演播厅。
演播厅里亮着灯,里面已经被宋姜清场,只剩琼仁、张轻轻和孟清玄三个人。
琼仁说:你站到台上去。
张轻轻不明所以的站上去:然后呢?
琼仁:不用管,站着就行了。
孟清玄从来没这么累过,他整个人都蔫了,只想赶快回酒店睡觉,但琼仁说还有事没做完,他也只能跟着留下来,眼见琼仁又让张轻轻上台,心中恍然大悟,这是想让张轻轻当诱饵。
他低声说:莫非张轻轻有诱鬼体质,您要引诱鬼魂前来一网打尽?
琼仁侧脸看他:我为什么要把鬼一网打尽?我这只是帮他们消除一下心理阴影罢了。
张轻轻站到台上后,渐渐又有鬼涌了出来,他们都屏息凝神,尽量少释放阴气。悄悄地包围了张轻轻,力图不引起别人注意。
太太。
声音压得很低。
给做个李岩岩吧求求了。
琼仁的纸人安排一下行吗?
搞得跟间谍对暗号一样。
这些鬼魂飘的模样都和白天不同了,一个个动作僵硬,像看过美杜莎的眼睛,魂体被冻成了石像。
他们说话的时候神情恍惚,时不时还抽搐几下,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似乎只是凭借着对纸片人的执着而行动。
南秘书的歌声实在太可怕了
琼仁想到被摧残长达三年之久,为了工作硬是不戴耳塞,靠着超强毅力扛过来的阎王。
有点心疼。
张轻轻在台上站得莫名其妙:还要站多久?
琼仁:再坚持一会儿。
孟清玄趁着这个机会,用中指血给自己画了个能暂时开天眼的灵符,他白天为了省中指血,都没舍得开天眼。
开天眼对人的损耗很大,常开天眼甚至会折损寿命,不能轻易使用此术。平时辨别鬼在什么地方,主要还是靠感觉,或者使用撒米法和香灰法。
鬼行动时会在糯米和香灰上留下痕迹,他们就能趁机辨别鬼的动向。
天眼一开,孟清玄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他以为这里有一个凶鬼作祟,哪知道居然密密麻麻站了不下百数的鬼魂。
他这辈子前十九年加起来,都没遇到过这么多鬼,孟清玄喉咙发干,琼仁在他心里的声望值顿时从尊敬提到了崇拜。
等鬼来得差不多了,琼仁给宋姜发了个消息,宋姜便立刻让音响师放起琼仁的《追光者》。
鬼魂们一听前奏就害怕,立刻发出痛苦地呻吟,然而明明是差不多的调子,却莫名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痛苦被抚平了。
一个个都安静下来,也不再去纠缠张轻轻,都好好站着听歌。
等琼仁版的《追光者》放完,他们的眼睛中又有了人类(已死)的光彩,眼神变得活泛灵动。
你们以后不要再缠着张轻轻了。
鬼魂们白天直接被歌声吓跑,根本没注意那首被诅咒的歌曲是谁放的,现在才明白过来,把他们吓跑的人,就是琼仁。
有鬼魂狡辩:我们只是想让太太做个纸人,不是要害他。
琼仁: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当鬼,难道心里不清楚,哪怕你们不想害人,只要缠上他,他的时运就会走低。被一个鬼缠就够倒霉了,你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是想让你们的太太也变鬼吗?
鬼魂们被他训得低下头。
张轻轻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琼老师,能不能提示一下,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没听懂。
他对琼仁比对导演还要尊敬得多,毕竟这是长得特别好看的甲方爸爸,他还欠着漂亮甲方的五百个耳机就跑来选秀,还被人当场抓包,心里非常惭愧。
还有你,琼仁掉转话头,你想当偶像吗?
张轻轻挠头:不想啊,就是帮节目组顶一下名额,他们说第一天录制就凑不齐练习生的话,感觉挺不吉利的。
合约资深受害人琼仁忍不住叹气。
你有没有看过你签的合同?
张轻轻确实没有看,但出于对甲方爸爸的尊敬,他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说:导演和我说好只拍一期,我这种素质的也不可能红,他们没必要坑我吧。
琼仁:
鬼魂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有说张轻轻太天真的,有大骂宋姜黑心资本家的,还有鬼想起来自己活着的时候也签过不平等合同,伤心得呜呜哭。
琼仁被他们吵得脑仁疼,大吼一声:再说话放白天那首歌了!
这个威胁简单有效,鬼魂们立刻闭嘴,怕自己闭得不够紧,还用手把嘴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