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兰越叫他们,他们跑得越快。

    一着急撒腿跑起来。

    一边跑一边喊:“爹,你别跑了,等等我。”

    许国华跑了几步,腿抽筋了。

    许云兰和张慧芳也跑到他跟前。

    张慧芳气喘吁吁,“当家的你跑什么跑,累死我们俩了。”

    许国华被许云兰母女芳拽住胳膊,手上的温度传来,才敢回头。

    “慧芳,小兰你们怎么来了?”

    张慧芳缓过一口气说:“先回家吧,回家说。”

    许国华看了看李庄的方向说:“我还去挖萝卜呢,去的晚了,都让人家挖没了。”

    许云兰扶额,“爹,今天咱不去挖萝卜了。”

    许国华被他们娘俩弄得一头雾水,“不挖萝卜,食堂那点饭哪够吃。有什么事改天再说,你大伯和堂哥都跑远了,我得赶紧去追他们。”

    许云兰反问:“爹,大伯和堂哥他们两个为啥跑?”

    “为啥跑?”许国华反应过来,“他们以为有鬼呢!”

    许云兰又说:“那怎么不带着你一起跑?”

    “他们……”许国华张了张嘴,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为他们辩驳。

    是啊!

    他们为什么不等自己一起跑呢!

    张慧芳早就看清了许国生一家的嘴脸,也就许国华当局者迷。

    赌气说:“你到底回不回,不回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许国华抱住张慧芳,“媳妇你冷静点,别动不动吓我。我回去,回去还不行吗!”

    比起饿肚子,他更不想媳妇出事。

    “这还差不多。”张慧芳松了口气。

    许国华望了许国生父子跑没影儿的方向一眼,有点可惜。

    到了家,张慧芳才把“胡三姑”给许云兰托梦的事说了一遍。

    许国华自然是不信。

    仅凭一个梦,就说自己会出事,那“胡三姑”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张慧芳却劝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许国华闷声不语,为一家子的口粮发愁。

    让他继续睡觉,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张慧芳怕许国华不死心,一下眼都不敢合上。

    许云兰知道这劫躲过去,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沾枕头就睡。

    一觉睡到大清早。

    许云雷红着眼眶问:“二姐你没事吧?”

    许云兰一脸懵,“二姐没事,你怎么哭啦?”

    许云雷嘟着小嘴说:“我以为二姐又晕了,吓死我了。”

    许云兰坐起来,赶紧给许云雷擦了擦眼泪。

    “不会的,二姐是超人,可没那么容易晕。”

    许云雷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二姐,什么是超人?”

    许云兰忘了,这个年代还没有超人的动画片,小孩子们一般都不知道。

    于是说:“超人啊,超人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小强又是什么?”许云雷充满了不解。

    许云兰又说:“小强就是蟑螂啊,我听知青点的人说,蟑螂的生存能力特别强,不会轻易死掉。”

    许云雷听完,若有所思地说:“那我要做打不死的小强。”

    许云兰哽咽:“好,我们雷雷就做打不死的小强。”

    弟弟的童言童语又让她想起那年弟弟幼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死不瞑目的场景。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弟弟吃饱喝好,平安到老。

    “二姐,你还睡吗?”许云雷趴在被窝里,懒洋洋地问。

    许云兰看天已大亮,笑着说:“不睡了……”

    她穿鞋下来,鞋已经漏脚趾头了。

    这才想起来,买赈灾物资的时候,忘了买鞋。

    不过时间有限,能有随身空间和那些赈灾物资她已经很知足了。

    穿了这么多鞋,她还是最怀念母亲纳得千层底。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她看了一圈没看到许国华,跑到堂屋去找张慧芳。

    “娘,爹去哪儿了?”

    张慧芳眼角带着疲惫,脸上却挂着笑意:“你爹去打饭了,是不是饿了?”

    许云兰点点头。

    饿肯定是饿,她更担心许国华的安危。

    这一天她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跟着许国华。

    前世二月十六这天是许国华的忌日,只要这一天没过去,她就放不下心来。

    正想着,突然见许国华两手空空跑回来。

    她忙问:“爹,发生什么事了?”

    第7章 奶奶说的是,我都是跟奶奶学的

    许国华拿起葫芦瓢猛灌了一瓢凉水说:“你大伯被抓住了,云祥特意跑回来报信。”

    “嗯,那又怎么样!”许云兰不慌不忙地说。

    前世父亲被抓住后,可没人报信。

    像许国生这种情况,最多是游一圈街,至少没有生命安全。

    许国华叹了口气:“真是倒霉。”

    呵!

    许云兰心中冷笑,他们倒霉才好。

    许云祥有报信的功夫怎么不带着许国生一起跑?

    关键时候亲父子也靠不住啊!

    按他们父子俩的腿脚,许国生不至于被抓住。

    不定有什么猫腻;

    许国华想了想,喊了张慧芳一声:“慧芳,你去给孩子们打饭。我把瓦罐放食堂了,你过去取回来。”

    张慧芳从堂屋探出头来,“你去做什么?”

    许国华皱着眉说:“我去找刘营长给大哥说说情。”

    张慧芳一听这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说什么情啊,你以为你有几分薄面?要是你有面子,堂堂一个木匠不至于连去木头厂的机会都争取不到。”

    许云兰知道张慧芳说得是大实话。

    公社和生产大队还有一个中间机构,这些人吃得油光水滑,就是不办人事。

    想让他们办事,不扒层皮,也得掉块肉。

    何况家里一穷二白,拿什么求情。

    再说了,要求情,也轮不到他们求情啊!

    许国华为难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大哥要出了事,对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处。”

    张慧芳撇撇嘴,“那又怎么样?”

    正说话间,奶奶陈大妮一脸焦急地进了门。

    “国华啊,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你大哥,云祥马上就要结婚了,这要让亲家知道了可怎么好。”

    许云兰一听陈大妮的声音,心中怨恨陡升。

    当年母亲就是被这个老虔婆逼死的。

    老虔婆撕烂母亲的衣服,往死里打母亲。

    两个姑姑和大伯娘刘翠也火上浇油,带头诬陷母亲偷人搞破鞋。

    母亲一口怨气难平,羞愤地吊死在房梁上。

    而这个老虔婆继续剥削他们兄妹,弟弟也是因为这个老虔婆才饿死,可惜父亲还没认清这个老虔婆的真面目。

    许国华劝道:“娘你别着急,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陈大妮本来只是着急,许国华让自己别着急,反而生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