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兰很欣慰。

    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有了成果。

    离十六还有三天,她又旷课了。

    这次是跟张慧芳去供销社赶集。

    说是去赶集,实际上也就是去供销社。

    供销社在集日这天会把大部分的东西摆列出来,供大家挑选。

    但是饥荒年不比往年,顾客也不是太多。

    除非有必要,否则没人出来闲逛。

    穿衣吃饭都是问题,供销社摆列的是农用工具、油盐酱醋、鞋帽之类的东西。

    咸菜不等出屋,就排起了长龙,轮不到她们,她们也不买。

    她转了一圈,看到了母亲想要的鞭炮、墨斗和曲尺,祭粱的时候要用到。

    张慧芳问了价格,差不多五块钱。

    有点心疼,可不用又不行,只能咬牙买下。

    许云兰看着供销社门口买咸菜的人越来越少,对张慧芳说:“娘,我记着上梁还要用糖是吧,咱们去买点吧。”

    正好也可以让弟弟解解馋。

    张慧芳蹙了蹙眉:“最近咱家花钱多,不年不节也没糖票,没有糖也不碍事,别人家都省了这一步。”

    许云兰悄悄拿出三张糖票说:“娘,你看这是啥。”

    “呀,哪儿来的?”张慧芳小心翼翼地挡住许云兰。

    许云兰说:“放心吧娘,这是出门的时候我从米缸里拿的,可能‘胡三姑’也不想让咱们省略这一步。”

    张慧芳犹豫了一会儿,供销社门口基本上也快没人了。

    这才带着许云兰走进去。

    一进去,好巧不巧地遇见了刘翠。

    刘翠正跟售货员磨叨,两只手按着一小包糖眼睛绿了又红。

    想来是为了许云翔结婚那天做准备。

    售货员分毫不让,亦是面红耳赤。

    社员们可能认不准公社书记是哪个,但是对售货员却了如指掌。

    比如哪个售货员好说话,哪个售货员泼辣,哪个售货员跟谁谁相好,哪个售货员嫁人没……

    跟刘翠对接的这个恰巧是最泼辣那个,刘翠一点便宜都得不到。

    偏偏刘翠也是个刺头,就爱争上一争。

    张慧芳假装没看到刘翠,对售货员说:“同志,给我拿包糖。”

    “稍等下。”售货员看向刘翠,“你到底买不买,都说了没有糖票说什么都白搭。快把糖放下,你不要有人要。”

    刘翠回头一看,发现是她们母女,立马瞪着眼说:“我有糖票,这包糖我要了。”

    售货员也不客气,“那你快拿,不拿可不是你的。”

    刘翠磨磨蹭蹭根本拿不出来,可看到张慧芳母女又想争一口气,嘟囔着说:“着什么急,我还能少了你的。我拿鸡蛋换行不行?”

    许云兰可没时间等刘翠磨蹭,直接把糖票给了售货员,售货员也是个精明的,趁刘翠发愣,把糖夺过来给了许云兰母女。

    许云兰母女拿到糖,看都不看刘翠一眼走出供销社。

    刘翠气得直跺脚。

    追了出去扯着嗓子骂:“不要脸的小贱人,买个东西也抢。”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张慧芳怼道:“吃了多少屎,满嘴喷粪。”

    许云兰更直接,照着刘翠的篮子踢了过去。

    只听篮子里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天杀的,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刘翠尖叫一声,赶紧用衣服兜住篮子的底儿,比要自己的命还紧张。

    许云兰警告道:“再让我听到你嘴里不干不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慧芳不着痕迹地挡住许云兰,“走,我们回家。”

    “不许走,你们陪我的鸡蛋。”刘翠喊道。

    不想这声引来一个流浪汉贪婪的目光。

    这年头吃个鸡蛋不容易,流浪汉饿得两眼发青,朝着刘翠围了过去。

    刘翠慌张之下,抓起还没流出去的鸡蛋液就往嘴里送,流浪汉也不甘示弱,朝刘翠没吃到嘴里的鸡蛋液上吐了唾沫,刘翠再下去不口,流浪汉得意地塞到自己嘴里。

    忽而又发现篮子里还有花生,马上去抢刘翠的花生。

    刘翠拼死相护,鸡蛋没了,说什么也不能丢了花生。

    两人扭打在一起,尖叫声不断。

    第42章 新房上梁忌讳多

    张慧芳怕流浪汉抢刚买的糖,吓得拉着许云兰就跑,直到看不见人才放慢了速度。

    许云兰也累的不行。

    张慧芳气喘吁吁地说:“刘翠就养了一只老母鸡,平时的鸡蛋一个舍不得吃,就等许云祥结婚的时候换东西用。你这下可是捅了篓子了,刘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怕什么,反正没有今天的事,她们也不会消停,害我们的事还少啊。”许云兰淡定地说,“已经撕破了脸,再恶劣些也没关系。我们都警醒些,她们也占不到便宜。再说,一直做坏事的是他们,也该是他们怕我们报复才是。”

    她没说的是,她的报复已经无声无息地开启。

    从救回父亲的命,再到与陈大妮、许国生决裂。

    还有不着痕迹地挑拨刘翠和陈大妮的关系。

    她的报复不会停止,直到许国生一家永世不得翻身为止。

    张慧芳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丫头,都快成精了。不过话说回来,万一他们 搞小动作,咱们也是防不胜防。”

    许云兰安抚道:“俗话说,不怕硬的,就怕横的;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咱们家又不是软柿子,凭什么他们想捏就捏。再敢惹我们家,我掏了他的老窝。”

    张慧芳哑然失笑。

    只当许云兰说孩子气的话,没放在心上。

    不过心里也放松了点,脸上有了笑模样。

    以后一家人齐心,日子难过不了。

    如果刘翠不找麻烦,那就更好了。

    就这样坐立不安的等了三天,三天刘翠都没有来找麻烦。

    张慧芳以为真像许云兰说的,许国生家也怕她们的报复。

    不会再找她们家麻烦。

    许云兰却清楚得很,他们这是在憋大招。

    就算没见,也从别人口中得知刘翠那天回来鼻青脸肿,篮子里空着,衣服也被撕扯的破烂。

    隔着墙都能感受到刘翠随时都能撕碎她们家的心情。

    刘翠不但损失了东西,还被人传起了闲话。

    具体说起来,刘翠自己又不占理,只能暗中使坏。

    十六这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隔壁许国生家乱糟糟的声音不断传来。

    饥荒年,结婚能省的都已经省了。

    只有本家,和关系不错的,再就是近亲捧场。

    不过有这些人也已经足够了。

    她该布的局已经布好,就等许云祥结婚这天。

    听到鞭炮声,她利索地起了炕。

    “起这么早干啥,再睡会吧。”许国华不解道。

    “睡不着了。”许云兰笑笑,压低声音说,“对了爹,今天上梁的时候可能看好,‘胡三姑’说了会有人动手脚。”

    许国华点点头,“嗯,爹知道了,你再睡会吧。”

    两天前,许云兰就对他说了这事。

    他是木工,自然对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懂些。

    如果上梁有人做手脚,那这家人轻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重则家破人亡,死于非命。

    轮到自己家,他倒没往那上边想,毕竟这年月他们家的犒劳可是最实惠的。

    别人吃他们的,喝他们的,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可“胡三姑”的提醒犹在耳边,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出门的时候,撞见许国生,不知怎的,他觉得许国生看他的眼神透骨生寒。

    于是也回瞪了过去,挺直腰板加快了脚步。

    两家是仇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现实也不允许他低头。

    女儿那么小都比他厉害,他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到了新房子,他先把要用的木头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