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字营这一路行军,沿途都有四海商社早就准备好的商栈接应。
龙玉决知道沈墨这次的出兵,是生死攸关的一战,他怎么敢有丝毫的怠慢?所以沿途早就准备好了粮草和军资随时补给,这也大大的加快了船队前进的速度。
在古代,军粮的运送对于行军速度的制约是非常大的。往往兵行千里,大半的粮食都会消耗在运输的过程当中。
好在商社把粮食肉食、蔬菜食水,备用船只等等物资,预备得妥妥当当。所以他们这一路上行船速度非常可观。
船队很快的越过了平缓的下游,接近了长江中段,江水的流速开始越来越快。在他们从通州出发十天以后,他们的这支船队终于越过了鄂州,正式进入了汉江。
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在中国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通常古代人说起大河,通常就是个字:“江河淮汉,”分别就是指的长江,黄河,淮河和汉江。
鄂州这个地方,就是现代的武汉。
武汉三镇在南宋这个时期,武昌属鄂州管辖,而汉阳和汉口属汉阳军的治下。当沈墨的船队经过这里时,他一想到当年南宋抗金将领岳飞就驻防在鄂州(武昌)八年,还以此为起点,兴师北伐,沈墨的心里就是一阵激动的心绪难平。
在沿着汉江继续上行,又走了数百里之后,船队到了京西南路的襄阳府。
因为襄阳府这里是汉江重地,襄阳一失则江陵不保,江陵失守就相当于失去了整条长江。所以在历史上元朝侵略南宋的时候,宁可在襄阳城下猛攻了六年之久,也一定要拿下这个军事重地。
结果事实证明,果然襄阳失守之后不到一年,宋京西南路的一府八州军,倒有七个州军全部失陷了。
等到船只一过了襄阳,汉江的流速开始更加湍急,进入汉江中段之后,船队就要靠着纤夫拉纤才能够继续前行了。
汉江这条河流很奇怪,由于南面的大巴山脉和北面的秦岭降雨的雨量有所不同,所以汉江上,靠近南岸大巴山脉这一边水流的流速,要比北岸快上一些。
所以沈墨的这支船队,每一条船都由数十近百名纤夫拉着,沿着汉江北岸上溯而行。到了这里之后,部队的运行速度开始明显的减缓了下来。
此时江面上水流湍急,浊浪翻涌。险恶之极的漩涡急流随处可见。而江岸两边,也是山势奇峰险峻,有如军阵峙立、怪兽如林。和之前宽荡浩淼的长江截然不同。
在船上,沈墨的五百墨字营看着岸上拉纤的纤夫。只见他们就像是一长串细小的蝼蚁一般,正在背着纤绳,沿着江岸上险峻之极的道路,挣命一般的拼命前行。
粗大的纤绳是由细毛竹片拧成,一头由纤夫拉着,而在纤绳的另一端,却并不是直接拴在船上,而是绑在船身中部位置,一根竖起来犹如旗杆一般的“纤杆”顶上。
利用纤杆的弹性,使得船只的震动被弹簧一般的纤杆吸收,这样就不会直接顺着船缆传递到纤夫的身上了。
……
此时此刻,沈墨船队中的战士们,心里的感觉都是异常复杂。
就这几个月之前,他们这些人还和河岸上的纤夫一模一样,都是靠着自己的性命和汗水,拼命想要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然而现在,他们却变成了身批铁甲的战士,任由这些昔日的纤夫同伴们拉着走上战场。这一前一后的巨大落差,让墨字营里的每个人都是心潮翻涌,难以自制。
等到他们的船队开过了当年汉武帝开凿的褒斜道,过了石泉之后。这时他们的行军路程已经走了将近九成,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可是在最后的一成水路,却是格外的艰辛而危险!
熟悉汉江水文的老吏张还早早的就到了沈墨的船上,在整个船队的最前方观察着船队的情形。
等到过了石泉之后,只见张还看着眼前的水面,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这里是不是很危险?”这时候,沈墨看出张还的神色沉重,于是他连忙问道。
“在石泉到洋州的这一段,共计有险滩31处,每一处都是要人命的所在!”
只见张还眼睛不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回答到:“更何况今年水量减少,河槽偏低,险滩上的礁石更是愈发高耸,这一路……可是鬼门关啊!”
“尤其是前方的这一段黄金谷,中间有车、囚、龙、龟、四大险滩。不但水深流急,暗礁处处,而且最窄的地方,河槽宽度还不足四丈!船只转动躲避不便,非常容易触礁沉没。”
“每当这样的枯水年,沉江而死在这里的船夫不计其数,这黄金谷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冤魂……先生,大军为什么非要到洋州去?”
实际上,张还的这句问话问得非常有道理。因为沈墨他们现在的军队逆流而上,早就已经过了他们和官军预定的会合地点!
此时此刻,金州已经在他们身后百里之外。沈墨带兵行军,实际上早已经提前六天达到了预设的回合地点。
但他却并没有停留下来,而是沿江向上,直接深入了利州东路腹地!
……
和宋军的大部队汇合,然后被这些人支使着撵上战场……想都别想!
沈墨辛辛苦苦练兵造武器,是用来杀敌的,可不是让那些将领当成炮灰来消耗的。沈墨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一场仗,有队友还不如没有。
这利州东西两路的朝廷官兵。从上到下都已经被西夏人打破了胆。和他们在一起,别说听他们的指挥了,就是配合作战都百分之百会被队友坑,还不如自己来,
所以沈墨这次直冲战场腹地,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打西夏人一个冷不防!
……
只见这时,江面上水深流急,沈墨的船队驶进了黄金谷,眼前就是第一道“车厢滩”。
才拐过一道河湾,沈墨就见眼前双峰壁立,是一道犹如刀砍斧削一般的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