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爷我自己进去了,你小子给我看着点儿。”黑牙魏兵这一批人都是最差最混的那一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次居然全部调到了一块儿,于是军队看起来极烂,主将之人也是个刚提拔上去的尖酸刻薄之辈,第一次管理五万之师,处处被下头的副将掣肘蒙蔽,还以为事事妥帖。
于是尖嘴魏兵也就亲眼看见大黑鬼进去了,蹑手蹑脚的,像是做贼,但还没看几眼,就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巴,他来不及叫唤顿时被撕破喉管,倒在地上。
颈动脉撕破后,血液几乎呈现出喷溅的方式飙出,喷在帐篷上划过去,像是一刀血刃,而痛苦的是这样并不算死亡,得等血流到承受不了才会彻底失去意识。
因此那尖嘴的魏兵便痛苦的捂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渐渐失神的眼里是个四肢着地的怪物,蓬头垢面,在夜色月辉中犹如黑无常般,嗜血、恐怖。
‘黑无常’耳朵动了动,很快钻进帐篷里,随后帐篷里瞬间发出短暂的尖叫和骚动,但巡逻的队伍刚好在最远的那边,所以只是疑惑的看向这边,发现似乎没有异常,便放松下来。
可帐篷里,此刻却是十分诡异的画面。
四皇子可以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满嘴鲜血的少年两三下撕咬死一个成年男子,然后瞬间扑倒床上,要咬死他。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个呼吸内的事情,仿佛眨眼间,这个少年就冲到他面前,尖利的指甲直接戳进他的皮肉里,再稍稍用力便能抠开他的喉管,让他就此与世长辞。
“快住手!你这个蠢狗!”燕千绪一睁眼就是这样恐怖的画面,来不及阻止,声音却是严厉到极致!
那脏兮兮的少年一下子愣住,茫然的回头看旁边的燕千绪,呜咽一声,又看了看秦昧,不愿意放手。
秦昧就这样仰着脖子被人掐着,在死亡与生的界限来回徘徊。
“你真是……快过来!不许乱来!”燕千绪还有些衣衫不整,他坐起来,在简陋的帐篷里,长发落在床上,爬的像是蛛网,一张焦急到发白的脸上是紧蹙的眉头和那双惑人的眼,“听到没有?等会儿要是被人发现,你就会又被轰走,我也不要你了。”
狼孩听得懂语气,看得懂小母狼那不高兴的表情。
为什么不高兴呢?
因为自己要杀了这个豆芽菜似的姘头所以不高兴?
可不高兴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为什么自己才回来就发现小母狼和别的雄性睡在一起?他不高兴!
狼孩丢开眼前的豆芽菜,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声音,驱赶这个雄性,随后屁颠屁颠的抱住小母狼要开始亲,吐出那血淋淋的舌头就从小母狼漂亮的下巴舔到那眼角。
“唔……好脏啊,别这样,下去!”燕千绪一脚把狼孩给踹下床,然而狼孩身子骨好,没啥伤,燕千绪却是扭了脚踝,哼出声来,疼的眼睛一红。
狼孩着急,要去舔燕千绪护着的脚踝,但又被喝住,顿时便呆楞楞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很委屈。
狼孩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肚子上有好长一条疤,但已经结痂,可以看出是新结的。
狼孩蹲坐在地上,舔了舔自己手背,凝望他的小母狼,笑的十分开心,而他的小母狼却不能明白一个人狼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狼孩心里,这场重逢有多不容易。
燕千绪先去看四皇子,这小孩可不能有事:“秦昧,抱歉,你没事吧?”
秦昧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有一些血,但都不是他的,秦昧笑了笑,那双在黑瘦脸上睫毛又长又翘的眼睛露出笑意:“阿绪,这是狼孩吧?你不是说死了么?”
燕千绪半跪起来,凑到四皇子面前去,伸出那雪白的手指头用自己那蚕丝的柔软亵衣擦拭小孩脸上和脖子尚的血色,待发现似乎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说:“是啊,我以为是死了的……”
说吧,穿着睡衣的燕二爷转向狼孩,他在上方,狼孩在下方,狼孩乖乖的亲了亲燕二爷的脚背,落了一个血色的印记,燕二爷那板着的脸顿时没了办法再继续板着,突然笑,弯着眉眼,张开双臂,对失而复得的狼孩说:“来抱抱,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很难过。”
狼孩那即便脏兮兮也十分俊帅的脸上也笑,之前充满杀气与野性的眸子里满是天真单纯的开心,狼孩像个真正的大狗,把脑袋拱进燕千绪怀里,撞的燕千绪咳了好几声,但又不介意的摸了摸狼孩的脑袋,不觉得那头发脏兮兮,而是把狼孩的脸捧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说:“以后不要离我太远了,不然又被人丢出去,恐怕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呜呜……”狼孩歪头,盯着小母狼柔软的唇瓣。
“刚才很谢谢你,你是在保护我吧,乖狗狗。”燕千绪把狼孩的脸捏来揉去,转头指着默不作声的四皇子,给狼孩解释,“那个小朋友,是我的朋友,不要乱来知道吗?但是这个人……”燕千绪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做的很好,做的很好。”
燕千绪很生气,却又很感动,他不知道狼孩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是看狼孩这个脏兮兮的样子,不比刚跟着他的时候好多少,就明白肯定又受了很多苦。
失而复得的心情使得燕千绪突然很爱狼孩。
他忠心耿耿又强大无比的狼孩,该是他这回行军之路上,上天赠予的礼物吧。
四皇子是永远的局外人,他明明就在一旁,却仿佛空气,他脖颈上还残留着燕千绪冰凉手指抚摸过去的触觉,转眼,那温柔的触觉便给了一个畜生。
秦昧看着,忽然很悲哀,他总以为自己是这人唯一捡起来的烂泥,但其实他不是呢……
他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