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婶上前拥住他的身子,“你是糊涂了吗,你的病还没好,你还没清醒吗?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那个人,那个人是魔鬼,你怎么能说你要和他在一起,他是一个男人啊!维叶……”
“婶,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婶,我爱他,用生命来爱他。我不想再负他,不想再伤他,只想用剩余的时间来爱他,和他在一起。婶,请您,成全我。”
成全,接受,祝福,是他最希望从宁叔、宁婶、子凡、维雪身上得到的。
他的爱很苦,他的爱是不应该,他的爱却也最真诚,他要坚守下去,不再做个负信的傻瓜。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
龚维叶半边脸颊上清晰地留下指印,红彤彤一片。
“你,你这个不孝子!”宁婶浑身战栗,痛心地指着他,“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你要和谁在一起,你要和那个把你叔和子凡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把我们一大家子逼到绝路上的人在一起。这就是你计划好的未来,你这个畜生!”
“婶!”
“不要叫我婶!你怎么还有脸叫我婶!你要和那个魔鬼在一起,你就去好了,你去吧!我们这一家子用不着你再来管,你滚,滚!”
“婶!”龚维叶双膝跪地,“婶,你别这样,婶,我不会不管你和叔,不管子凡和维雪,婶,我只是想,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一起照顾你们。婶,我知道方琰有错,可他的错都是因为我,是我负他在先,是我毁了他。婶,求您,求您答应,答应我和他在一起,求您,求您……”
“维叶!”宁婶满含泪水跪在他面前,“维叶……你别傻了,维叶啊,那个人不会真的对你好,那个人害了我们一家子,你怎么还能要和他在一起。维叶啊,婶是为了你好,真是为了你好,我不想再看你也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啊!维叶,婶一直把你当成儿子,当做亲生儿子来看的啊!维叶,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回到我们身边,好不好,维叶啊……”
“婶,婶,你起来。”龚维叶拉着宁婶将她拖到病床上。“婶,我永远是你们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变。婶。”
“那就答应婶,”宁婶握住他的双手,涕泪纵横,“答应婶,不要再见那个人,不要再见他。不要再说什么胡话,维叶,”她转过身,拉着他的手到宁叔病床前,“你来看,看看你叔,看看他变成什么样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连话也说不完整。还有子凡,成天疯疯颠颠,连我也认不清。维叶啊,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维叶啊,我的心,我的心有多苦,你都知道吗?我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知道了自责,伤心。可是,你现在怎么还能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维叶,婶现在,婶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你怎么能忍心让婶连你也失去啊!维叶……”
龚维叶咬紧下唇,泪落满面地望着身上插着管子的宁叔。
“婶,你不会失去我,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婶,我,我会和方琰一起,照顾你们到百年。婶!”
不可以,有再多的痛他也不可以再动摇了,方琰在等着他,等着他回去,对他说一句永远,他答应了的……
五十年的约定,他要履行那个诺言……
“你----”宁婶难以置信地摇头,“你还是要----”
“婶!”龚维叶重重跪在她脚边,“我不可以再放弃了。婶,我已经错了一次了,我不能再错下去。婶,是我害了宁叔,是我害了子凡,这一切,真的都是我的错。婶,你原谅方琰,求您求您,我求求您。”
一叩头,谢恩。
二叩头,赎罪。
三叩头,成全。
“你----”宁婶猛地站起身,绝望地等着他叩完三个响头,闭眸深深一伤心。
她的儿子,她视作唯一,视作精神依靠的儿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铁了心的爱,铁了心的情,那份坚决,她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挽回。
哈哈……
她抹一把老泪,静静走到宁叔身边,弯□,喃喃低语,凄楚哀婉。“老伴啊,你怎么还躺着呢!你起来看看啊,看看咱们的女儿,咱们的女儿疯了,她谁都不认识了。老伴啊,你起来看看,咱们的儿子,咱们的儿子要和那个凶手在一起,咱们的儿子是不是也疯了。老伴啊,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你倒是轻松了,什么也不管了。可我呢,可我还要活着照顾你,照顾子凡,我还要活着面对这个可怕、荒唐的世界。这个世界太乱了,老伴啊,我好累,好累,我真的坚持下去了啊!老伴,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老伴啊,我去陪你好不好,啊?你说好不好----”
话音未落,宁婶双眸一凝,一把拔掉宁叔的输液管。
锋利的针头猛地划向自己手腕。
“婶!”龚维叶惊叫着冲向宁婶,刚走到门口便看到这一幕的维雪也慌忙冲上前,抱住宁婶。
龚维叶夺过针头,眼见着红色的血从宁婶腕间的伤痕处溢出。
“给我!”宁婶撕心裂肺地嚎哭,从维雪怀里挣脱,便上前要去夺龚维叶手里的针头。“给我,你这个畜生,你让我死,让我死!!!”
“婶!”
“婶,婶,你别这样,婶……”龚维雪哭着再次上前欲抱住悲痛欲绝的宁婶。
“让我死,让我死好了。你不是要和那个凶手在一起吗,你就去好了,我管不了你,你就去和那个人过你们的好日子去吧!你叔,子凡,维雪你都不要管了。你去啊,你去啊!!!我拦不了你,你也不要求我答应,我告诉你,我不会答应,我死也不会答应,死也不会答应。”
宁婶嘶哑的声音听在龚维叶心里像是有无数把尖锥狠狠刺着他,痛彻全身,止不了血的痛。
他做了什么,他又一次错了吗?
为什么不论他做什么选择都是在伤害所有爱他的人。
他只是想,想和方琰,想和一个他很爱也很爱他的人在一起,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一个逼迫,横在双方之间。
只有痛。
方琰逼他在爱情和亲情之间选择,他逼亲人接受她所不能接受的感情,宁婶逼着他放弃。
这样的选择,真的太累了。
他不愿,也不想,更不能再对那个人说一个“不”字。
真的,不能了呀!
宁婶的泪水换不来龚维叶的回头,她死心地推开龚维雪,用力冲到墙边。
“婶----”龚维雪的尖叫凄厉地划破病房上空。
龚维叶心有余悸地从背后死死抱住宁婶的身子。
差一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