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整条走廊充满声音,有水盆牙杯碰撞声,也有人说话声。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仲辰。
一说,大少爷就是任性,想考砸就考砸,想考好就考好,反正一辈子不愁吃穿。
一说,仲辰必不是自己真实水平,十有□□跟简子星有关。
随后李乾坤愤怒的声音响起:“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我们辰哥愿意考几分就考几分,你们不服就学习去,能考七百我管你们叫爸爸。”
还有刘逸也过来声援,干净利索回怼:“管好自己,少讨论别人。”
简子星无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家伙,闭着眼,但一定没睡着,也和他一样听着外面那些窃窃私语。
但仲辰必然不在意,他不是那种脆弱到会在意这些小动作的人。
简子星睁眼看着空洞的天花板。
缉毒警的儿子,学校里的天之骄子,但却对外只说自己爸爸是个逃离在外的混混,闭着眼睛胡乱答卷,一百多分考上老家唯一的“大学”,哪都不想去,犟驴一样非要在老家等一个法定判定死亡的人回家。
他忽然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几乎下意识地就把手从栏杆底下伸了过去,想在仲辰头发上摸一把。
结果一伸手摸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扒拉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冷漠无情羞耻爆表的声音响起。
——滚,少扒拉我。
简子星一愣,原本闭眼躺平装死的仲辰也一哆嗦,下一秒,他突然开始狂笑,笑得整个床架嘎悠嘎悠地吵,无辜的小小蟹在枕头边和墙壁间来回滚。
“哎。”仲辰一边乐一边叹气,伸手在简子星头上一通囫囵,“不生气了吧。”
简子星懒得理他,翻个身继续闭眼睡。
“仲辰。”对面床的高昂忽然出声,这次是挺郑重的语气,“所以你也想考Q大吗?”
“嗯。”仲辰说,“跟简子星一个学校。”
“那其实也挺好的。”高昂说,“咱班这伙人,连同僖僖,其实奔的都是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之前给你过生日那天,你去结账,我们还感慨毕业后就很难见到辰哥了,李乾坤还哭鼻子了呢,但现在看来咱们几个拆不散。”
“哭了?”仲辰惊为天人,“李乾坤真他妈是个小公主啊,学法医,哭,考不好,哭,刚才在教室扯着嗓子吼我那句什么话你听见没?还他妈没心肝的东西,我都没好意思说他,搞的像个苦情戏女主角。”
简子星不耐烦地伸手过去在他枕头上抽了一下,于是仲辰又压低声,“总之,让他离我远点啊。”
高昂嘿嘿乐,“他今年肯定不会那么惨了,老马给他建议的自招可是航天大学,正经的理工科好学校,再怎么调剂也调剂不到法医去了。”
“我没关心他。”仲辰冷漠地翻个身,“是让你转达,让他离我远点,烦他听不懂?”
简子星听着一个宿舍的人七嘴八舌地拌嘴,刚才心里那点落寞又没了。不管仲辰过去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家伙,而且还会对同学嚷嚷,转头又对他求停战。
枕头底下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李乾坤的名字。
他正惊讶,一阵奔跑声停在门外,刘逸使劲敲着门,“仲辰,简子星!睡了吗!出来一下!”
事态不妙。
张僖当先爬起来要下梯子,仲辰却直接按着床栏杆一翻,跳到地上,一手拍下吊灯开关,另一手拉开了门。
“怎么了?”他问。
“阳阳家里的事。”刘逸气喘吁吁说,“接了个电话,我只听见那边叮叮咣咣的声音,好像他家里的串串店被人砸了,他哭着就跑,什么也没说。”
第80章 耳钉
松阳阳在小团体里存在感一直挺弱的,简子星就记得他家里开串串店, 今年高五, 目标冲刺一本。小团体刚凑在一起去“鬼楼”探险时, 松阳阳和李乾坤一起, 属于哆哆嗦嗦那伙,平日也不大主动说话。
但松阳阳家出事大家都挺着急, 简子星跟着飞下床往外跑,直到跑出宿舍楼被冷风灌一个激灵, 才反应过来连睡衣拖鞋都没换。
大妈站在楼门口叉着腰, “你们有完没完!大晚上的一个跑出去我没拦住, 后面还跟着一群,衣服也不穿,出去干什么?啊?”
“您别跟我这儿喊!”刘逸急眼时就爱飚京腔, “我们同学家店被砸了,不能让他一个人大晚上往外跑啊!”
“那你们追出去是为了帮他家店打扫卫生还是砸回去?”大妈气咻咻地冲回收发室,手往窗口的按钮一拍, “真是的……整个高三就你们复读班的人不老实, 我今天必须得把你们主任和班主任都叫来!”
简子星没吭声,袖子和裤腿里灌满了凉风, 他缩着肩膀往院门口看。
松阳阳小短腿跑得慢, 本来就没比大家快几步, 原本伸缩门还留着一条小缝, 他使劲挤了一下没出去, 正要再挤, 大妈刚才按按钮在里面把门锁死了。
如果这是他或者仲辰,那一米五的门手一撑就翻过去了。但显然松阳阳没这本事,在门这头一边哭一边蹦,离远了看仿佛一只崩溃的地鼠精。
众人在冷风中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过一会后张僖举手喊道:“阳阳别跳了!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刘逸二话不说跑过去把他同桌拽了回来,松阳阳眼睛通红,鼻涕淌在嘴唇上,抬手一抹,跟眼泪一起在脸蛋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透明。
简子星微妙地感受到仲辰往后退了半步。
“什么情况?”退后半步的仲辰老大问。
“我家串串店,被砸了。”松阳阳边抽抽搭搭边说,“这么多年生意都一般,前两个月我爸找了个地道川蜀师傅,菜单加了几道冷吃菜,生意一下子上来了,把邻街那家卖棒棒鸡和兔头的生意抢没了。”
“同行恶性竞争?”高昂惊讶问。
松阳阳一边疯狂抽抽一边点头,鼻涕甩得到处是,“对,就是,就是这样。他们前两天就在我家店门口晃,我妈跟我打电话唠嗑时还说起这事。”
“告他!”高昂抬脚往旁边花坛一踹,“妈的,告得他们倾家荡产!”
刘逸拍了拍他肩膀,又扭头问,“那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