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安格斯明明是可以继续把自己扔在荒岛上的,即使被自己折腾烦了,翻身离开就好了。
为什么费事把自己送到船上,又为什么一直跟着,直到看到自己出现在甲板上。
在船上知道斯塔克那群人虽然是遇上了海难,多半是被安格斯搞得,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出事。
这之后他就一直控制不住地思考安格斯对自己说的那些零碎的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能理解安格斯的说话习惯以后,他才意识到。
当时的安格斯,那些help和他所想的讽刺和警告意味完全无关。
他在请求自己留下来陪着他,不要离开,不要留下他。
和自己在筏子上拽着他的手时是一样的情绪。
完全的一模一样,但自己却误解了他的意思。
只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也是警告自己。
先退一步的人总是要心软的多,也温柔的多。
史蒂夫一时间想了很多东西,他倚在墙边,胳膊放在膝盖上看着安格斯。
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儿发现呢……
他冲安格斯招招手。
安格斯挪了挪,蹭到了他的面前。
“安格斯,你一直一个……塞壬嘛?”史蒂夫半垂头看着靠近自己的鱼。
安格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然后又点了点。
史蒂夫屈指砸了他脑门一下:“不要偷懒,说清楚。”
安格斯皱皱脸。
“嗯,我出生是一个塞壬。不属于任何地方,陌生的塞壬们不愿意接受我。”安格斯开始抠自己的词汇库存,语速慢吞吞。
“过了很久,有个族群找到了我。我强,他们……三个,”安格斯比了三根手指,眼睛有些亮,“老,弱,残。”
“我带他们往北走,没有人和塞壬。”
史蒂夫皱了下眉毛。
“后来死了。”安格斯放下自己的手,声音很淡,“人类打仗,海里有炸|弹炸了。全部都是□□味儿,他们碎了。”
史蒂夫手微微颤了一下。
“我多少肉都没有用,因为他们本来就该死了。不强的塞壬,活下去,不可能。”安格斯拨了下自己头发,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我也不可能。”
史蒂夫盯着安格斯的侧脸,胳膊动了动,又放了下来。
“之后就没有了。”安格斯拍了拍自己的腿,这样的姿势腿有些麻,感觉很奇妙。
他换了个姿势,盘起腿,微微坐偏。
“你肯定很伤心。”史蒂夫声音放低,眉心微皱。
“不,我没有这种情绪。”安格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们的毛病。”
“我是塞壬,没有的。”他认真强调道。
“那太奇怪了。”
史蒂夫蓦地抬手按住他的头压低使劲儿搓了搓,不让他看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有些红的眼眶。
像个女人。
也许,安格斯这辈子都意识不到他有多孤单,就有多温柔。
他某种程度上说的没错。
从遇上开始,自己就一直在被他包容着。
他不愿意自己死去,所以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吃了肉。他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困扰,所以就算生气,也会把自己送回船上。
也可以抛弃自己的海洋缩在浴缸里,也可以听自己的话活成一个人类,也可以和罗莎莉他们交易。
也可以亲吻自己。
这种感情可比对宠物多的太多太多了。
“罗莎莉说的没错,”史蒂夫整理整理自己纷杂的思绪,“但是,安格斯,亲吻嘴巴是相爱的人之间才可以做的事。”
安格斯眯起了眼睛。
“我教你另外一个办法,”史蒂夫伸手,握住他的双臂,看着他的眼睛,“安慰对方,告诉对方不要伤心的快捷方法。”
展臂,把安格斯抱进怀里,史蒂夫有些生涩地拍了拍他的背。
安格斯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动了动,他迟疑道:“史蒂夫……热。”
史蒂夫清咳了一声,这个动作过于温柔,温柔到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怎么说呢,他只是觉得安格斯需要这个。
安格斯见他不撒手,迟疑了一下,抬手,也学着史蒂夫抱住他的背,拍了拍。
史蒂夫在他背后咧了咧嘴角,过于细腻的情绪奔涌,让他有些难言的羞耻和尴尬。
但是……
胳膊收紧,他把安格斯往怀里圈了圈:“安格斯,你知道我们叫什么嘛?”
安格斯高高抬起下巴支棱在他的肩膀上,眨巴着眼睛:“什么?”
“我们叫家人。”史蒂夫拍拍他的背,“生活在一起,会关心对方,会觉得对方很烦。”
“也会希望对方开开心心的。”
安格斯侧了侧头:“家人?”
“嗯。”史蒂夫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的第一个族群是老弱病残,第二个族群是人类,你觉得怎么样?”
安格斯呼吸顿了一下。
史蒂夫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能早一点儿理解他的意思就好了。
就能告诉他,不用这么委屈自己,也没有关系。
“……唔。”安格斯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闷声闷气地哼唧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赞同还是随便哼了一声。
人类的体温很高,很暖,不舒服。
安格斯闭了闭眼睛,手越过他的背,挂上了他的肩膀,往更温暖的地方埋了埋。
抱了很久,安格斯瓮声瓮气,有困意在里面:“你还难过嘛?”
史蒂夫单手搂着他,看了眼浴室窗口已经快沉下去的太阳,低头看看动都不打算动的安格斯。
“嗯,还有点儿。”
“你真麻烦。”
“嗯,确实麻烦。”史蒂夫屈起另外一条腿,伸直之前支着的一条,换换姿势。后脑勺靠着墙,一只手轻轻拍着安格斯的背。
守着他睡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拿对方没辙一般是什么时候?
安格斯:半死不活的时候。
史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