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太担心东睿宁王。首先,东睿宁王哪怕在与帝都的争斗中取得胜利,但,薛家全力支持东睿宁王,所图自然不小;其二,帝都,是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那里,充斥着各个派系门阀贵族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所有陈朽的腐化都是从帝都开始的。东睿宁王先时广有贤名,但,有贤名与有魄力是两码事,他能否有魄力从这种腐化的堕落中杀出一条血路?还两说。”
“反观穆流年,其人胆量气魄能力,远超常人。我常说南兵疲软,穆流年在起兵之初也的确在朝廷大军手里狠狠的吃了几场败仗。不过,他军事才能过人,竟然短短几年之内,带出一支虎狼之师。”知趣道,“阿央,将来,能与你一争天下者,非穆流年莫属!”
林央洒脱一笑,手中茶盏啪的撂于几上,朗声道,“天下之大,若无一二对手,何等寂寞!”虽然知趣一直说他前世为朱雀妖神,初时,林央也羡慕过修士的法力高超,但,征战这些年,林央更喜欢这快意的沙场征战。
林央豪情一起,室内人心皆振奋,饶是文斐然、沈留白亦脸上路出坚定的容色,孔蓝笑意更深,凤鸳则是一幅狗腿子的激动相。
知趣趁机道,“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冷眼旁观许久,穆流年有六点是不如你的,阿央。第一,他这样急切的想获得凌家人的帮助,是因为他熟知自己的短板,其麾下修士的力量远不如你。”这话,并不是诳语。穆流年心计不缺,这样容易的将凌家修士牺牲掉。凌家人接连死在他们手里,穆流年所谋,必在凌家。
“第二,穆流年立身不正。陛下为君,南安平王为臣。臣为君贺寿,寿礼出了瑕疵,本就是大不敬之罪。南安平王有过在先,哪怕陛下处置过重,身为臣子,难道说反就能反么?不要以为名分大义不重要,读书人最看重这个!我们始终未打反旗,亦是缘于此处。没一个好时机,叫谋反;时机一到,叫顺应民心!”似知趣前世的陈胜吴广还知道往鱼肚子里塞个纸条儿代表天机呢。刘邦更夸张,给自己换了个龙爹。穆流年哪怕打个“清君侧”的旗号,他的路便能走的更顺畅。
结果呢,人家不屑!就妈反你!
就是知趣,虽未曾见过穆流年此人,心下对此人也生出几分好奇来。
“第三,穆流年声名不佳,他久攻永州城不下,后来终于破城而入,一夜之间屠尽永州官民,为此,天下多有诟病。”这种铁血手腕,知趣以往只在史书中见过,如今见着活的魔王,真正开了眼界。有时,知趣会时不时的幻想穆流年的容貌,应该是力大无穷、铁面虬须一类,不过,又听凤鸳说,穆流年容貌俊俏不输他家凤神。令知趣颇觉上天不公,否则,似他这样心地善良的,怎么倒生的相貌平平呢。
话归正传,知趣继续道,“第四,穆流年麾下,文臣远逊于你。文官治国,武将安国,接下来,你、穆流年、帝都,三方定有一段时间的对峙。这一段时间,就是考验文臣功力的时候了。”
“第五,由穆流年所行所为,便可知,穆流年此人骄傲的过了分。再加上他显赫出身,这种人,是永远不会低头的。此人,能让他低头时,怕只有断头之时了。”知趣神棍一样的惋惜叹道,“穆流年当初之所以能在朝廷的大军下活下来,且一朝翻身,连夺十八城,必是得益于他这种个性。但是,刚而易折。古来成就霸业者,无不是能屈能伸之辈。穆流年此人,无帝王性,做一方诸侯便到头了。”
“第六,诸位有没有想过,论实力,穆流年现在并不比我们差,但是,他那里的修士最少,这是为什么?”知趣眼中路出一丝神秘的意味,低声道,“凡人不懂天机,修士在这方面的敏感可是远胜于常人哪。”知趣眼睛半眯,大仙儿一样的口气,“譬如我,不瞒诸位,小弟在师门曾学过几手,一见阿央便知他有九五命数呢。”
知趣的口才,直把凤鸳听的目瞪口呆,就是林央,经知趣这样一分析,亦觉信心百倍。当然,这也归功于知趣本身的气质,甭看知趣生的相貌平平,但他一开口就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十分奇特。譬如,同样一句话,从凤鸳嘴里说出来,人们十有八\九不信。不过,自知趣嘴里出来,便没有多少人怀疑。
这是天分,怪只能怪老天了。
当然,很久之后,知趣成为人世的传奇,他的事迹,总是屡屡被人提起,尤其这一次品茶会,更成为青史中一页流芳千古的传说。
趁着兴致,诸人索性一道用了晚餐,即便是文斐然、沈留白这两位心境坚固的都对林央多了几许信心。毕竟,他们再如何不屑凡世之事,但,若林央取得天下,他们这些追随林央的人都能得到不小的好处。
伴着月色,林央送了知趣一程,知趣叮嘱他几句,便打发林央回去了。
知趣跳进紫金鼎,照旧去池塘里泡澡。
妖妖蛋自发从知趣的识海里出来,沉到水下去蹭知趣的小咪咪,知趣曲指轻敲他一记,“每回不耍流氓就难受啊。”
“黑炭,有孔蓝在,告诉他事实,我们就可以离开人间界了。”妖妖蛋飘在水上,对知趣道。他对凡事种种并没有兴趣,何况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十分不利于妖妖蛋修炼。
“我并不完全相信梧桐城的人。”知趣淡淡道,“上次在界河河畔,孔雀王虽带了人来,他也救了师父他们的性命。不过,我也记得他身上纤尘不染,就你战斗的最是惨烈。”
罗妖道,“孔雀王若是动手,会演变成两个种族之间的争斗,再者,罗浮界毕竟人族的地盘儿,孔雀王即便相帮,也不一定能胜。”
“但,也不一定败。”知趣脸色微沉,“黑豆儿在梧桐城不过十来年,就出了意外。你也听孔蓝说了,黑豆儿跟小白昼夜不离,那么,黑豆儿是怎么出事的呢?孔蓝根本没有细说。”
“他不说,我也不想知道。即便他说了,我也不一定信。”知趣平复一下情绪,忍住心头微痛,道,“叫孔蓝来,不过是震慑一下夏春秋。让他不要以为有个元婴修为就不得了,为所欲为。”
知趣捧住妖妖蛋亲一口,“妖妖,我知道,凡世灵气不足,你在这里怕是难以破壳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万全之策,只静待数年,你就能破壳了。”
罗妖并不瞒知趣,叹道,“先时,八卦真人将我带回罗家,放在流华树下养了整整二十年,我方吸收到了足以破壳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