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叮嘱道:“你小心点儿,要不还是去了前面我想别的办法拖延时间,让保镖追上来——”

    就在这时,从山上开下来一辆车。

    那是一辆黑色的车,车身流畅,从山上的雾气中缓缓驶下来,车轮胎上还沾着点儿山上的落叶和潮湿。

    周诗雅抬眼,视线落到即将开过来的那车的车牌号上,登时血液一瞬间涌到了头皮顶上。

    曲家的车牌号。

    这是座荒山,山上只有零星一些伐木工。

    曲家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好像是曲问野。

    周诗雅现在最怕的就是曲问野,她脊背发凉,宛如见了鬼一般,迅速升起车窗,低声打电话催促前面的顾泸西派给她的人快走。

    而曲问野正坐在车子后座,手里拿着刚从山上木工那里雕刻来的小玩意儿,曲家司机道:“二少,旁边好多车,怎么会这个时候上荒山?山上除了一些伐木工,什么也没有。”

    曲问野有些奇怪地看了那车一眼,正好看到周诗雅。

    周诗雅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前前后后簇拥着这么多车子——?

    曲问野眼皮倦怠一抬,只在周诗雅迅速上升车窗时,看到了一眼后排的双眼被蒙起来的路鹿。

    哦。

    他了然了,周诗雅这是绑架了路鹿。

    曲问野单手支颐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想,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路鹿到底是路倪的妹妹,如果有什么事情,路倪好像会伤心。要不然打电话给上次在楼下见过的那小子,让他想办法救人?

    曲问野拍了拍曲家司机的肩膀,正要说话,忽然眼皮子轻轻一跳。

    周诗雅那车忽然发出“砰”地撞车一声。

    他迅速侧过头,朝后方看去,只见周诗雅那车后排车窗半降下,路倪的妹妹路鹿就在刚刚擒住了那后排壮汉,用其脑袋撞开车门,跳了下来,将眼睛上的眼罩扯下,接着去抢方向盘。

    路鹿的身手很利落,可不像个普通大学生。

    迎面正呼啸而来一大队保镖。

    但曲问野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眼皮子直跳,眼中犀利如刀,死死盯着那边——

    她那擒拿术,明明是他教过以前那个人的,当时那个人只学了一点皮毛,还有些动作错误。

    和现在的路鹿一模一样。

    他来不及去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喉咙发紧,眼睛发红,生怕再发生和那一世一样的事情,迅速对司机道:“掉头,救人,快!”

    第55章

    在路游游和系统的拖延之下, 路游游的保镖也赶过来了, 迅速与周诗雅的这些人对峙。

    原本这件事到了这里, 就算是快结束了——

    虽然顾泸西绑架的是路鹿, 略微在路游游的意料之外, 但是她也算是做了两手准备。她安排的保镖的每一辆车里都装有黑匣子, 只要保镖追上来,拍到周诗雅挟持自己这一幕, 然后迅速带着自己撤离。周诗雅就完了。下半辈子与沈菱菱一同铁窗泪吧。

    但是巧合之下出现在这里的曲问野,却让路游游的计划直接走向了另一条岔路。

    日后路游游想起来,都觉得恐怕是天意弄人。

    为什么说这话呢。

    顾泸西原来派这些人手给周诗雅,虽然是在帮周诗雅报仇,但顾泸西难道不知道他是在害周诗雅吗?万一没能做到天衣无缝,那么周诗雅的人生可就全完蛋了。但顾泸西无论一回目还是二回目都任由周诗雅这么做了。

    所以可见,顾泸西对于周诗雅当年的抛弃,恐怕是恨大于爱的。他或许是希望周诗雅跌落得再狠一点, 直到只能依靠他一个人、把他一个人当做救赎的时候,她就离不开他了。

    所以对于绑架路鹿这件事,顾泸西是把他自己撇出去的,换句话说, 他并没有尽全力。

    但是一旦曲问野出现在这场混乱中,那么事情便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顾泸西瞎了一只眼睛这么多年, 被顾燕鸣驱逐这么多年,‘夺回顾家’这件事宛如刻在他骨子里的魔怔了一样的疯狂的执念。

    但是他怎么夺?没有可以和顾燕鸣抗衡的财力,也没有继承人的资格。

    甚至顾燕鸣在圈内有诸多助力, 与曲家宋家关系都还行,而顾泸西什么也没有。

    他要想得到,一定得孤注一掷。

    原书中他是利用路倪来要挟,而这一次,曲问野为了路鹿出现在他视野当中,他立刻兴奋起来。

    于是顾泸西思索片刻,眼里发出疯狂的光芒,策略立刻变了。

    “先前交代你们配合周小姐就行,事后会给你们一大笔钱。但是现在不够了。你们必须抓到曲二少,控制住。抓不到曲问野,至少要抓到路鹿。不然你们也是跟了我几年的,知道你们家里人会是什么后果。”

    路游游雇佣的这群保镖们只觉得周诗雅身后的那群人忽然变得不要命起来。

    其中一个人还直接开车撞了过来。

    两边原本是员工对员工,路游游这边必胜无疑。

    但当一边是家人性命受到顾泸西威胁,一边只是受雇于保镖公司时——

    一个顾泸西那边的人顶着满脑壳的血,完全连命也不要了,照着路游游脸上来了瓶迷药。

    接下来路游游就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假如这天从山上下来的是曲问骅或者顾燕鸣,或许不会导向这一个结果,因为这两人熟知顾泸西,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万不会表现出为了路鹿可以付出生命的样子,反而会冷静下来思考很多,最后和路游游一起全身而退。

    但是这天是曲问野。

    曲问野此前根本不知道顾泸西这号人物,也并不知道,他曲家人的这个身份,反而会让顾泸西心态完全走向极端。

    何况,曲问野见到路游游遭到绑架,一瞬间完全失去了理智。

    *

    十五分钟后,路游游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辆车上,这辆车后半部分停在山顶的平台上,前半部分悬空出去,正在空中吱呀吱呀地发出声响。山顶狂风大作,这辆车仿佛分分钟就会坠毁山崖,车毁人亡。

    系统提醒道:“别动。”

    “顾泸西那家伙。”系统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

    012也道:“简直丧心病狂。”

    “别怕,不动就没事的,这车子没有外力,掉不下去。”系统道。

    路游游哪里还敢动,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心惊肉跳地扭头,慢慢地、费力地朝后看去。

    山顶的平台上,顾泸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亲自过来了。曲问野的人也到了。此时此刻,两边的人对峙,顾泸西的人离自己更近一点,拦住了曲问野的人。而周诗雅正被顾泸西底下的人拽住了,不让她冲过来将路游游推下去。

    路游游心中真是日了狗了。

    山上风很大,她几乎听不清顾泸西和曲问野在说什么。

    只见曲问野死死攥着拳头,无法冷静,顾泸西说了什么,隐隐传过来破碎的“股份”二字。

    曲问野毫不犹豫:“好,都给你。”

    他扭头就签了字。

    顾泸西有些讶异于曲问野居然能为路鹿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做到这一步。调查报告中不是说他有些喜欢路倪吗,这路鹿又不是路倪,甚至和路倪还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路倪养父的女儿。像他这种人,应该压根不在乎路鹿的性命才对。

    顾泸西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顾燕鸣的性命。”

    曲问野已然不耐烦了,盯着顾泸西的眼神仿佛要杀了他:“你先放了路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泸西:“可是我很难确保事后你们曲家会帮助我对付顾燕鸣啊,这样吧,你来当人质,想必你的性命对于曲家来说,要比那丫头重要多了。”

    曲问野反而松了一口气:“我也答应你。”

    周诗雅眼睁睁看着事情变成这样,不敢置信地扑到顾泸西面前,哭道:“曲问野的性命对我来说有什么用?泸西,我要的是路倪后悔和痛苦!她压根不在乎曲问野的性命!不可以放过路鹿!”

    顾泸西皱了皱眉,让人把她拉走。

    曲问野眉心狂跳,吼道:“别磨叽,快点换人质!”

    这话路游游总算是听清楚了,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曲问野,心中惊恐万分地对系统道:“他疯了吗?他一个堂堂曲家继承人,为了我要主动来当人质?!”

    即便曲问野为了路倪做出这事,也很疯狂,超乎路游游的想象。更别说曲问野还是为了路鹿——他跟路鹿除了上次在楼底下见了一面,就没有任何交集啊。

    路游游简直快急死了,她之所以敢带保镖和周诗雅硬碰硬,是因为她压根死不了!路鹿这副身体就只是一副躯壳,即便有什么万一,直接去光脑那边再弄个匹配度高点的容貌一模一样的就行了!

    但是曲问野有个三长两短,就是真的有三长两短。

    但她吼不出来,她嘴巴被布巾塞住了。

    顾泸西倒是说到做到,他的人很快将路游游从摇摇欲坠的车子里带了出来。

    曲问野被人绑着推过去。

    路游游一百个心急如焚,冲着曲问野吼道:“呜呜呜呜。”

    曲问野,你别犯傻,我死不了的。

    别人都没听懂她说什么,曲问野倒是听懂了。

    曲问野漆黑眼睫轻轻一颤,眼里发红,神情看起来悲伤得有些可怕:“你骗我,你死过一次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第二遍。”

    什么时候死过一遍?路游游没法问出来。

    曲问野盯着路游游,自顾自地低声道:“其实没有今天这件事,也快到我的时间了。”

    “但是我的木雕你不喜欢,我总得走之前再送你另一件礼物,让你没有后患才行。”

    他这话说得路游游完全听不懂,电光火石之间路游游差点要想起来什么了,可是又被之前消除掉的部分记忆强行遏制住。这一刻路游游确信曲问野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但是她所有的情感记忆又全都被清空了!

    她这一瞬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明明有一个人过去自己认识,但是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他对自己好还是不好。关于他的半点情感感受都没有了。也不记得他以前的面容,所以压根无法把他和谁对上号。

    “让她站到我的人身后。”曲问野扭头,冲着顾泸西冷冷地道。

    顾泸西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曲问野的人和路游游的保镖很快上前,将路游游团团保护住,再不让顾泸西的人靠近半步。

    曲问野回过头来看了路游游最后一眼,眼睛里承载着过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