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自学家传的典籍独自修炼到了今天, 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死大多数的鬼怪,决定非人者的命运。今天,和你在一起人几乎都是世家出身, 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培养出的佼佼者,也不过和你差不多的水准,你自然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
对讲机里,林洛瑶忽然笑了, 她笑的随意, 言语之中像是对邵华清,或者说是这类人无比的熟悉。
邵华清没有想到林洛瑶竟然一语道破他的来历,更是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眼神越发忌惮!
她连自己的面都没有见到,如何得知他的过往, 又是怎么通过一个小小的对讲机仿佛亲眼看着他们一般!
“但你见过真正的天才吗?”
林洛瑶坐在病床上,悠闲地荡着脚,不经意地问了个问题。
这个人让她想起了从前遇见的一些人,还有她的同伴。
天才的故事不论在哪个世界、哪个年代都不少见,无数的神童、无数的惊才绝艳者,但最终能真正能留下名字的人却并不多。
真正的天才,眼里看的、脑子里想的从来都与同辈世人不同,在这样的天才人物诞生后绵绵无尽的时光里,无数人都只能仰望、琢磨、破解天才留下来的宝藏, 试图追寻他走过的路。
萤火之光, 到底无法与皓月争辉。
没等邵华清问她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的, 其实只是随便发散了一下思维的林洛瑶又问了两个有趣的问题。
“你想过, 也许自己死后也会变成鬼吗?”
“届时, 你能坦然地接受被他人随意处决的命运吗?”
看见别人的命运, 亲自动手牵动、改变命运之绳的感觉并不如大家想象中的美妙。无数条分叉的未来,无穷无尽的可能,人类丰富而复杂的情感,各种高尚、卑劣的想法都会在那一刻一起涌入改命人的大脑,侵袭灵魂。
许多的天才为此发疯、隐退,甚至自绝。
林洛瑶接受自己的能力,接受这世界,她只是想告诫这些年轻的入门者:推己及人。
邵华清听着她的话,脑子的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想法就是:他绝对不能接受被别人主宰命运!
他——怎么能和这种害人的小鬼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倒是有几人听着这话,若有所思。
看似漫长的心理活动与对话,现实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但在这火焰即将将把所有人吞噬的当下,这点时间也的确显得漫长了。
“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洛瑶再度将他们拉回到了现实来,指引他们逃出困境。
听到这里,钱修杰身上忽然就涌入了一股力量,不仅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也让原本疲乏的身体像是变得轻松了。他直觉对讲机里的人不是在骗人,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加害他们,自己怀里的“小男孩”似乎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坏,眼下他们这群人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倒不如听她的!
于是,他直接趁着那群“虽然有点本事,但好像脑子和脾气都不太好”的年轻人不注意,向前踏了出去!
然后,他踩到了——真真实实的让人感到无比踏实的云梯的板子上,走了上去!
成功了!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差点就要寻死的余星海,抱着孩子神情麻木的张芳泽、抽打着自己耳光的邰伟、迷糊之中还不忘抱着儿子的曾美、差点以为要让老梁家绝后的梁婶全都在一刻再次燃起了希望,获救的机会又来了!
精神劲重新注入了这些人身上,原本瘫倒在地的、感觉自己要哑了的、已经觉得烧死不如跳楼死的全都激动了起来,甚至又要故态萌发地抢先下去的位置了!
“尊老爱幼不知道吗!夭寿了啊!你们这群人要遭报应的!”
“呸,你这个死老太婆,从今以后你们别想再在楼道里放任何东西,肯定就是那些东西引起的大火!”
“是的!如果不是你们把那么多易燃物堆在二楼,这火根本不会那么大!”
“老婆,我们不用死了!我们都不用死了!”
“滚,明天一早就离婚!你这个脏男人离我远点!”
站在后边的郑祁等人终于受不了这群住户,这群人几乎没有一个好东西,自私、丑恶、懒惰的嘴脸让这群大多时间都远离尘世,学习、练功、修行的精英弟子听得又烦又躁。
阮尔曼直接往那个嘴巴一直不停的梁婶身上拍了个符,警告她:“再不停骂人、说人坏话,小心你的舌头会断掉!”
张芳泽刚想叫好,也被一旁的郑祁冷冷盯了一眼:“都闭嘴。”
她不服气,但想到刚刚他们打杀鬼怪时候的模样,只能将牢骚吞了回去。
也是,不要抢不要抢,那个小鬼还在呢!万一和他太近了,身上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怎么办!
看着那个焦黑的小鬼当真跟着那个年轻的消防员走了出去,乘着云梯不断下降,彻底回到了人群之中。那个名叫钱修杰的人还被一堆队员齐齐抱住,也没有瞧见那林洛瑶有什么动作对这个小鬼进行限制、约束。
“得了,以后再碰到鬼怪咱们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直接逃跑,或者恭恭敬敬地把鬼跟着请走。”
“眼下的危机确实是解除了,看起来也能交差。”
一个年轻的弟子出声,话里的嘲讽任谁都听出来的。
他想果然和师叔判断的一样,这林洛瑶大约也就是在卜算方面有点天赋,也不怪她日日只能待在医院里。
毕竟,专门研究这一块的人大多有弊缺。
这般想着,他从云梯上下到地时脚下莫名一滑,整个人想要及时撑住不要六人,动作却直接变成了双脚跪地!
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人刚下来就用力地行了个大礼!
消防队员:???也不用这么感谢我们啦!
官方:这是感谢还是腿软了,需要扶一下?
阮尔曼倒没有某些人那样对林洛瑶怀着强烈的警惕、怀疑、不服气,如今整个玄学界式微,能够走到金字塔顶端的女孩更是稀少,如果真能出一个大佬那是好事。
况且,这小鬼的确像是个地缚灵或者说是被执念困在此地的煞。
将它带出活动范围不算出格的操作,只是大多数门人都会担心把它带出来就控制不住了,俗称放虎归山。
但若是这东西不是虎,背后放它的人才是呢?
此刻,不仅仅是郑祁、邵华清等人在等着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也有很多人在暗处观望。
这个小鬼是会执念消散,还是流入人群,成为新一轮藏匿起来的隐患,林洛瑶除了在卜算这方面可能有点本事,其他方面呢?
另外一头,终于来到地面的住户们都是又哭又笑,和家人们抱在一起感慨逃出生天。但温馨没多久,这群人又开始吵闹了。吵刚刚在火灾现场过程中发生的矛盾,吵究竟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梁婶见到梁叔,眼泪“啪啦”就下来了,想听两句安慰与关心,迎面得到的是一通数落。
“你这个糟老太婆在里面是睡成猪了吗!着火都闻不出来,差点自己死在里面,还害的小宝也和你一起!”
梁婶心当真像是落在了冬天的冰水里,凉地吓人。反驳了几句,她倒是很能转移矛盾。
“是不是楼上某人做了亏心事,生了小孩又让死了,害的那小鬼来报复咱们整栋楼的人!”
刚刚一直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季霞见梁婶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那三角眼一个劲地往自己这里看来,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怀疑那个小鬼是自己偷偷生的!?
“呸,和我有什么关系!都在一栋楼里住着,生过这么大的男孩,又夭折了能不被人发现?我看这还是某些人自己引起的!”
她顶完嘴,看着梁婶饱含怨恨。
“火是二楼烧起来的,元凶就是你们家的那堆垃圾!”
此话一出,成功将大家的怒火都转移到了梁家身上。
看着所有邻居冷漠仇恨的眼神,梁叔和梁婶忽然就打了个哆嗦,他们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总不能这里让他们都待不下吧!
“谁知道是谁干的!还在我家门口洒油,明摆着要害我们!”
“别人摔的时候就是自己反应不灵敏,怎么梁婶你摔就变成有人故意了?”
“你个小娼妇!关你什么事,别你和姓余的也有一腿吧!”
一群人吵来吵去,彼此攻讦。
“小朋友,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个打火机是谁的?”
这个时候,毛昊空和队友们拥抱完感激于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到了谭安和谭妞妞面前,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有人耳朵尖听到了这话,立刻大喊起来!
“哇,谭安这火居然是你家放的!”
“这妞妞也太可怕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敢纵火了以后还得了!”
谭妞妞看着那个打火机刚刚才缓下来的抽泣又重新开始了,她边抽边言语混乱地解释。
“我没有,我、我想让谢豪搬家,就和他约好偷偷去烧纸。”
没等她说完,这些成年人都一起大叫着指责她是个坏心眼的小孩,根就烂透了,以后一定是个犯罪的料,把还想断断续续说她最后没有烧起来的谭妞妞吓地什么话都不敢说了,甚至不敢看那些面目丑恶的人,把身体完全埋进了爸爸的怀里。
谭安听到女儿说她想让谢豪搬家,再感受到邻居们的愤怒,看着已经变得漆黑的楼房,两眼一黑。
没过几秒,他就气地大力地打起了谭妞妞的屁股!
女儿怎么会这么不懂事!
也不知道这火烧了多少人家,多少东西,这么多钱要他们怎么赔!
狠狠的一下又一下,哭的谭妞妞人都要抽过去了,刚刚只是想问一问的消防员毛昊空急忙抢过小孩。
“我没说是她放的火!我们去的时候这打火机掉在地上,对门也还没烧起来。”
他看着这么小的小孩哭的撕心裂肺也有些心疼,后悔自己没有说清楚。耐心地拍着小女孩的背,毛昊空赶紧道。
“你为什么想别人搬家,在外面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谭妞妞被冤枉了,也是又难过又生气,小脸通红地大喊:“因为谢豪他老是欺负我,打我,还骑我!”
听到这里,其他人依旧讨论着妞妞的恶毒,曾美妈妈尤其生气嘀咕着没想到妞妞小小年纪如此记仇,小孩之间玩闹的事情竟然想要烧了他们家!
待在边上的某个官方工作人员从妞妞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她犹豫片刻上来替妞妞挡住了那些邻居的窥探,小声地凑在妞妞耳边问她。
“妞妞,你能不能悄悄告诉阿姨他是真的骑到你身上了吗,是不小心还是好几次呢?”
在得到了点头,好几次的答复后,官方工作人员脸色一黑,看着谭安也有些咬牙切齿。
“女儿被人欺负了都不去具体了解一下的吗!”
被陌生人怼了一通的谭安莫名其妙,小孩子一起玩有点矛盾不是很正常嘛!他们也检查过女儿的身体,没有特别重的伤,就是一些抓痕,也找过谢家让他们注意了!
对方道了歉说以后一定注意,自己能怎么样,只能让女儿少和人家玩呗!
看到这个父亲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名工作人真是满肚子气发不出来,烦躁地想要说明,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怕,只眼神郑重地让他回去再仔细问问女儿!
听到这里,谭安也不是真傻子,表情终于不对。抱着女儿来到边上,擦干她脸上的泪,开始细细询问。
一开始妞妞还不说,她也隐约知道被人当马骑是很倒霉、丢脸的事情,加上谢豪对她说如果说出去所有人都会看不起她,叫她谭马马,她也就只对爸爸妈妈说自己被欺负了,说谢豪打自己,扯自己头发,还抓她。
另一边,焦黑的小鬼身影变淡了许多,没有消失,却也没有选择跑路。而是就像是个真的小孩一般,一直躲在钱修杰的怀里不肯松手。
难不成,他是要缠上钱修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