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舔了舔尖尖的牙齿,冷笑起来:“我也可以把你变成一团火。把那东西交给我,然后我们两不相干。”
这时候大地之上的林区再次爆起两团烈焰。森林在燃烧,火光像是大地的疤痕。北川晴明向龗下看了一眼,忽然说道:“你跟我来。”
然后她化作离弦之箭,向着更远处那座小城射去。
李真哼了一声,紧跟上她的身影。她没有再试着摆脱李真,而是维持着他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飞行。两人穿过森林燃烧而腾起的大片烟雾,又小心避过护林人以及公路上正向此处赶来的不明车辆,直飞向城市的中心。
这座城并不大,而此刻是凌晨三点五十五分。这意味着大多数人都已安然睡去,少有人像东京都的人们一样兴致高昂地享受夜生活。但城市附近发生的爆炸仍使得不少楼宇当中的灯火亮了起来,因而北川晴明很容易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座完全被黑暗所笼罩的高楼。
她最终轻轻落在楼顶,落在天台之上,旋即一转身。
看到李真也收拢了黑色的羽翼,站在楼沿。
对方那张熟悉却又不是很熟悉的面孔上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表情,手指垂在体侧快速地来回抖动,显然心情相当烦躁。
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打算来这里做什么?”
北川晴明将被寒冰包裹的“卵”移到身后,轻声说道:“你该知龗道。你追不上我。这是事实。而我也承认现在的你相当难缠,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同你玩猫鼠游戏。然而若要我倾尽全力杀死你——一则我没有把握,二则,我不愿意那样做。我说的这些事,你应该不会否认,对不对?”
她用那双冰蓝的眸子注视李真。
而李真微微侧头,橘黄色的眼球翻了翻,又用力地晃晃自己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么你想说什么?”
“先说说你的状态。”北川晴明低声道,“我知龗道你在神农架同蚩尤融合过。那么现在的你。我没猜错的话——也有蚩尤的意志在你的身体里。对不对?不过你的样子虽然变化了,但你的主导意识应当还是李真。否则……你不会站在这里听我说话。那么现在你的感受就是……相当烦躁、相当冲动、觉得意识和这个世龗界之间隔了一层薄纱。另外有些思维在影响着你,令你做出与自己的本心全然相反的决定,对不对?”
李真动了动脚。从楼沿上走下来。天台顶被人堆放了不少杂物。他踢飞了挡着他的一张破桌子。哐啷啷的声响在夜色中传出很远。但北川什么都没说。
而后李真喘着粗气,找到一张破旧的沙发,坐了上去。
那沙发被摆放在一堆杂乱的建材木板旧家具之上。而他倾身坐在那里,衬着浓浓夜色以手撑额,就好像一个高踞宝座的王者。
过了很久之后,李真才低声说道:“对。”
北川晴明微微松了口气。她看着杂物堆上的那个黑色身影,慢慢说道:“那么你再想一想,醉酒时候的感觉。那时候的你还有理性思维,然而本能和感性却在驱使你做另外一些事。那个时候你定然打算用残存的理智来约束自己的动作——你现在的感觉和醉酒的时候像不像?那种可以不顾忌一切、懒得去思考一切的感觉——你能不能控制它们?你能不能试着,控制它们、压制它们?”
李真紧紧皱起眉头。脸颊上的细小鳞片因为肌肉的紧绷而微微张开,在夜色下闪耀着寒芒。他粗重地喘息着,抬手去揉自己的额角。然而碰到的却是修长锋锐的利角。
于是他抬起了头,细长的瞳孔微微扩散:“你……怎么知龗道我的感觉?”
北川晴明的嘴角动了动。这使得她僵硬死板的脸上露出微笑。她说道:“我当然知龗道你的感觉。别忘了……我的身体里同样有两个意识。而就在她最初出现的时候……我的思维和你一样混乱!”
李真的眼睛在夜色里微微反光。从北川晴明的角度看去,橘色的眼球好像两团燃烧的火焰。他微微咧了咧嘴,嘶声道:“她……最初出现的时候?”
北川再次松了一口气。李真……总算略微分散了些注意力。
于是她淡淡一笑:“你以为,我才是第二人格?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冰王孙慕然那样的人,怎么会培养出一个只能操纵风的学生?他又怎么放心将自己的心社交到那样一个北川晴明的手中?”
李真张开了嘴,从锋利的齿间呼出一口气。他微微晃着头,眯起眼睛看着北川晴明:“你说说看、你说说看……”
声音嘶哑低沉,在黑暗的夜色里回荡,就好像来自深渊的窃窃私语。直到现在为止,他给北川晴明的感觉还是……一只猛兽。
一只暂时被新奇的小玩意儿所吸引、伏低了身子的猛兽。然而他依旧极度危险,随时有可能猝然暴起,露出狰狞的利爪与獠牙。
驯兽的感觉……就好像游走在钢丝的边缘。
“你所熟悉的那个北川晴明……才是我的第二人格。”冰雪与风之王说道,“没错,她就是在老师去世之后的两个月里出现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进化了。或者是因为伤心,或者是因为绝望,或者因为不想去面对什么……管他呢?总之我进化了。从A级变成如今这样——拥有操纵低温与风的能力。然而如你所见,我的这张脸……也变成这个样子。”
李真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呵呵声。
“然后另一个北川晴明——那个失去了王者的能力却也同时恢复了原本面貌的北川晴明、认为自己所知龗道的那个心社早已日渐凋零的北川晴明、守着一家冰点屋整天做一些可笑又无聊的事情的北川晴明……出现了。”冰王伸手摩挲着悬浮在身后的坚冰,“也许她就代表了我心里的逃避和软弱……”
“可她露脸的时间……可比你多。”李真用锋利的指甲挠着沙发扶手。里面白色的垫层很快裸露出来,又被他勾成了片片飞絮。他烦躁地说道,“她倒说你是来照顾她的……”
“或许我心里是这样想的。”北川晴明观察着李真的反应,“老师死去之后我很累……很惊慌,觉得很无助。所以我的潜意识里也是想要逃避的吧……于是我想要好好照顾另外一个‘自己’。或者也是因为我的那种心态,她出现的时间越来越久。她接受了我关于老师死去之前的记忆,却把我自己的痛苦又艰难的修炼经历选择性遗忘了——她不想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后来我只能通过日记了解她——在她睡着之后。她出现的时间越来越久……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最龗后只能做一个隐形人。有的时候我想,做那样一个自己也不错,好过我现在这个样子。但是……类种出现了。我知龗道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了。所以现在我不能睡。所以现在你也不能睡。”北川晴明直视着李真。“想一想你在乎的那些人,想一想从前的你——现在你最想要的东西,就真的是你需要的么?”
李真紧盯着她。橘黄色的眼球微微颤抖,细长的瞳孔一收一缩。他用力地晃了晃头。猛然站起身。脚下的杂物因为他巨大的力龗量哗啦啦地散落下去。不远处另一栋居民楼上亮起灯光。
似乎有人被他弄出来的声音吵醒、推开窗。用日语愤怒地喊了句什么。
李真烦躁地朝那人看了一眼。
北川晴明连忙说道:“冷静。”
于是李真慢慢走到她面前,犹豫着向那枚卵探出了手。北川谨慎地观察他,身边有细小的气流涌动。低温与风刃蓄势待发。
然而锋利的指甲在碰到那枚卵上的冰层时触电似地收了回去。李真一连退出四步,嘶声道:“我不知龗道……我不知龗道……该死……我想要那东西,我很、我很饿……”
“是它想吃那东西……”他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是它想吃。”
“是它想吃……”
他喃喃地重复这句话,轻轻摇着头。就好像试图从一场噩梦当中摆脱出来。
“我第一次……这么干,我快要控制不住了。”他仰起头大口喘气,脸上的鳞片如同潮水退去又浮现。“都是因为上野观柳……因为真理之门……该死啊……我原本就不想用这种力龗量——我还没能完全掌控它!”
“该死啊!!!”他猛地弯下腰,一拳砸在楼顶。
伴随着轰然巨响,大片尘雾纷扬。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微凹的陷坑,蛛网似的裂纹飞快向着四面八方延展。
北川晴明后退了两步,沉声说道:“控制你自己,李真,控制你自己——现在是你占据了优势,掌控权在你手里,千万别放弃它!”
然而更远处再次传来呼喝声。先前亮灯的那一家窗口当中探出一个肥胖的男人,手持明晃晃的手电筒,往这边的天台胡乱照射过来。
两栋楼之间隔了一条街,并不宽,大概有两米。因而那个人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很清楚地看到了天台之上的李真。
那是一个……身披黑色鳞甲的身影。肌肉强健、身材高大。盔甲似的鳞片贴合在身体曲线之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寸裸露的肌肤。
眼下这身影迎着手电筒的光亮抬起了头。
眸子里像是跳跃着两团火。
……而那张脸!
男子目瞪口呆,双手一松,手电筒自高空跌落。
但随即听到更加狂野的咆哮之声:“滚!!!”
汹涌澎湃的气浪。
呼啸而至的风声!
而北川晴明只来得及伸出手,将自己同那枚卵拉升至十几米的高度。
接着看到李真的后背爆发出一对纯黑色的羽翼,在一秒钟之中扇动了几十次、将他的身躯提至最高速,而后如同炮弹一般直向那栋高楼射去!
当她的那个“不”字脱口而出的时候,那栋楼宇的上部已经爆出了一大团灰白色的云雾。大量的泥沙碎石纷纷扬扬地下落,轰鸣声音惊动了附近整片区域。一盏接一盏的灯光亮起来,随后那烟雾之中又爆发出浓重的火光——火光沿着高楼表面一路疾行向龗下,所过之处玻璃碎片与土石碎块四下飞溅,就仿佛这高楼流下了一道火焰的血液!
“你在做什么?!”北川晴明愤怒地叫了起来。
她向李真刚才突袭的位置投去最龗后一瞥——那人已经死掉了吧。
不知该说他死有余辜,还是无辜……
如果不是他手里那道晃来晃去光亮惹怒了那头野兽,李真现在也许已经找回了自己!
然而无论如何……他竟然迁怒于这整栋楼的住户?这家伙是打算面对全日本的报复性打击么?!
她下意识地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于是沿着李真飞驰而下的路线,冰雪在大楼的表面飞速聚集。冰蛇在与火蛇赛跑——它在楼体表面构建出足有一米厚的冰雪防护层,使得李真无法再接触到钢筋混凝土的楼面,只能怀着满腔怒意将那些冰雪击得粉碎。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附近绝大多数的人。不少人甚至还在用手机录像。这些人起初认为是发生了煤气爆炸,而后觉得是某种威力更大的爆炸物——因为他们注意到了一条火焰的洪流正沿着楼体表面流淌、
然而当冰雪又与火焰同时出现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景象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惊讶、或者说惊恐的情绪在他们看到下一幕惊变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那条飞速向龗下的火焰之蛇,忽然昂起了头。不……不是昂起了头,而是从火焰当中飞出了一个人影,一个——
背生双翼的人影!
惊呼声与尖叫声在刹那之间响彻附近的整片区域。
而下方的街道上同样一片混乱——虽然这城市的夜生活并不如何丰富,然而总会有车辆穿行。眼下那些车子——私家车、警车、救护车、消防车,胡乱地挤作一团,几乎是首尾相接。司机们因为头上那令人震惊的景象而目瞪口呆,干脆有人就在路中间停了车,走出车外向龗上看去——
火焰中的人。
火焰中的、背生双翼的人。
那人只在空中做了极短暂的停留,而后咆哮一声,如流星一般向更高空飞去。
于是人们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天际当中还有一道淡淡的白色长线——就好像有一架飞机从高空之中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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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爸我妈对我说,抽烟的话,每天一两支过过瘾就好了,别多抽,我没在意……
到了今天我深刻地体会到,戒烟有多么痛苦……
烟草的成瘾性仅次于海罗因与古柯碱,甚至比病毒还要强烈。
所以现在那些和曾经的我一样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朋友们……
戒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