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
到底是这辈子第一出正式戏,难免紧张。
为他上妆的正是戴妆的徒弟肖月。
小姑娘其实生性开朗,就是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因着之前一天也算是已经和莫殷混熟了的原因, 在莫殷面前倒比刚见面时放得开许多了。此时看莫殷这幅样子, 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张啊?”
莫殷抬眼看了她一眼,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是我的第一场戏, 又是放在最前拍,所以有点……”
魔教教主这个身份在里是与女主角珠玉最早认识的男配,在珠玉入宫前两人便因为阴差阳错遇见了。
是以在剧里面,莫殷的戏份是除了女主角以外排在最前面的。
孙导为了让演员们更快地找到感觉、融入环境,第一场戏选的便是整部剧本里堪称经典的珠玉与教主在花灯节上相遇的戏份。
所以说这第一场戏莫殷便得上场。
作为一个新人演员,有些紧张也是正常。
肖月抿着唇笑,也不多说安慰的话,只沉默着为莫殷上妆。
教主的妆容其实是略复杂的,但肖月手艺好、莫殷又来得早,等剧组人员将场景基本搭好的时候,莫殷的妆也就正好化完了。
见莫殷还一直紧盯着手里的剧本看,肖月笑着让莫殷看镜中自己的模样:“别紧张,你看——”
肖月掰着莫殷的下巴让他看向身前的化妆镜。
镜中人墨发星眸、剑眉星目。
肖月:“你就是教主长绝,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能比你能把这角色演得更好。”
她说着又为莫殷整了整红衣,轻轻地帮他带上白玉面具:“去吧。”
去吧,去让世人看看,什么才叫绝代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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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节,正月十五,明月如盘。
这晚月色皎洁,璀璨如火;比天上明月更璀璨的却是地上十里长街连绵花灯。
人间一副热闹景象。
珠玉穿着昨日新做的衣裳,提着一盏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致花灯,穿梭在人群里。
她一年能出府游玩的机会极少,此时难得出门一趟,自然兴致高昂。一路走、一路瞧,根本不管身后婢女气喘吁吁地呼唤。
道边白发老翁手持一大束刚做好的新鲜糖葫芦,前方木雕小贩一双巧手又雕刻出了一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左侧大娘推着的馒头车里散发出阵阵甜香。
珠玉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走着走着就乱了方向。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身后已不见一直根本的婢女小厮,身边人潮涌动,却都是陌生面目。
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熟悉路的娇小姐这才有些急了,在原地转了几圈,想着随便找个人问问路。
尚书府那么大的招牌,应该不难找吧?
珠玉提着裙摆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去,见前方有人,正想开口问路,一抬头却骤然惊了。
眼前人血色作裳、墨色作发,脸上一副白玉面具,遮了面孔大半,露出的小半张脸上眉眼如诗如画。
前方人流涌动。
那人生一对璀璨凤眼,眸色墨黑,正倚靠在墙角边手持白玉酒壶饮酒。
他也不用酒杯,就直接这么对着酒壶嘴喝,喝得快了便有酒液顺着唇角流下,流过他微微扬起的脖子,流入被红衣包裹的胸膛里。
那处光线黯淡,头顶只一盏莲型花灯,灯光摇曳,恍若梦境。
那人仿佛是……游离于人世外的另一绝景。
珠玉走上前的脚步瞬间停下。
她也不知怎的了,就这么站在那,呆呆地盯着那男人看。
脑中迷迷糊糊的。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原本一直注视着远方的目光回转,挪到了珠玉身上。
他黑鸦尾似的睫毛掀了掀,像是将珠玉从头到尾打量了遍。
珠玉也不知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竟是下意识地站直挺胸,像是方便对方更好的打量自己似的。
这动作刚一做出来,珠玉便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对方先是楞了楞,接着像是被愉悦了似地低声笑起来。
那笑声低低哑哑的极是好听,珠玉却只觉得心中懊悔不已。
少女红了一张脸,在心中不断地问自己:我这是在干什么!怎么……怎么做这种事!这下好了,那人一定以为她是个青楼女子般不知廉耻的女子了!
少女臊地直跺脚,脸色更红。
男子像是被她反应逗笑,抬手,举起酒杯,竟是对着珠玉遥遥一敬。
珠玉一愣,还没明白对方此举何意,却突然就听见耳边突然响起飒飒风声。
有东西极快地从她耳边掠过,带起她发丝轻扬。
这是——
珠玉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那刚才还慵懒地站着的男人衣衫突然一动。
珠玉仿佛看见自己眼前极快地闪过一抹艳红血光。
眼前竟是一片红色。
珠玉瞪大了眼。
她竟是在男人怀里。
男人一手揽着她,一手却是十指微张。
他的指间缠着透明的丝线。
纤细如发,却又锋利如刃。
男人带着她在空中转了圈,落地时红袖一扫。
珠玉听见不知何处似乎传来几声痛乎,眼前血光频闪。
珠玉在他的怀里,呆呆地仰着头,看到男人樱色的唇微勾:“不自量力。”
声音里满是轻蔑,声音却好听得让人耳朵发痒。
珠玉浑身僵硬。
抱着他的男人身上仿佛有一种极浓郁的香气,直熏得她头晕眼花,两颊的红晕不止没消,反而更深了。
一炷香之后,那些之前企图偷袭男人的人终于被消灭干净。
男人揽着珠玉轻巧落地,墨色长发仍旧极柔顺地散在身后。
不远处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仿佛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不起眼的角落里刚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打斗。
穿着红衣的男人将珠玉轻轻放下,低声道:“冒犯小姐了。”
珠玉还没从刚才突然的打斗中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他,傻傻地眨了眨眼。
男人就看着她笑了起来。
他靠近珠玉,带笑的声音几乎就在珠玉耳边响起:“小姐……你耳朵好红啊。”
哄的一声。
珠玉这下连脖颈都是通红的了。
男人见了笑声愈发畅快。
他仍是端着酒壶,转身离开。
珠玉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为何,突然大了胆子,扬声问道:“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红衣男人的脚步停了停。
他微微转了转头,花灯灯火下的侧颜精致如画。
“长绝。”男人带笑的声音响起,“我无姓,名唤长绝。小姐可记
住了?”
小姐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