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猜猜欢欢看到大珍珠后的反应吧(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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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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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许亲。”◎
虞欢做了个不太美丽的梦。
梦里, 齐岷扣押着她,来到一座阴森森的地牢里,要她去换虞家四十三口人命。
地牢昏黑,喊冤声像暴雨一样闷头泼下来, 冲刷得耳膜刺痛, 虞欢捂住耳朵,试图躲避, 却看见无数人影被困在囹圄里, 囚服铁链,披头散发, 面孔模糊又熟悉。
“你看看,那是谁?”
齐岷从后扳起她的下巴, 要她去看角落里蜷缩着的犯人, 虞欢一眼认出那是父亲虞承。
齐岷拨着她的脸转头, 又问:“那是谁?”
虞欢于是看见了继母宋氏, 宋氏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孩,似刚生下不久, 虞欢想起来,是有人说过宋氏这两年又生育了,生下的又是个男孩, 父亲很高兴来着。
齐岷拨转着虞欢的脸,虞欢看见一个个跟自己有些相像的人影,认出来那是父亲跟宋氏及其他侍妾生育的孩子们。
二, 三,四……八, 九……虞欢在心里数过去, 惊讶地发现, 父亲的孩子可真多啊。
“欢欢。”
地牢里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虞欢一愣,竟见黑暗一隅,坐着母亲袁氏,袁氏手里握着木梳,正在为凤冠霞帔的新娘梳发。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我的欢欢,此生一定要嫁给心仪的郎君,跟他恩爱不疑,百年好合呀。”
虞欢的泪眼掉下来,看见新娘起身拜别袁氏,转身走向地牢尽头。
“欢欢,救救父亲!”
“欢欢,救我!救救我们吧!”
大浪突然滔天而起,吞噬黑暗,无数人在四周大喊着“欢欢”,新娘不回头,奋不顾身跳进了大海里。
虞欢一刹惊醒。
秋夜漫漫,帐幔上覆压着黑浓的剪影,墙垣外间或有低低的浪潮声袭来,虞欢攥紧拳头,从床榻上挣起。
四下寂静,风声都无,梦魇里的哭喊声、惊涛声更显刺耳,虞欢深深呼吸,掀开帐幔,要唤春白,忽见床外摆放着一个眼熟的木匣。
屋里没燃灯,借着幽淡月色,虞欢认出这是装放贝壳的那个木匣,一愣后,打开匣盖。
满匣贝壳被月光映亮,一块壳扇里,静静地躺着一颗莹白圆润的珍珠。
珍珠?
虞欢心头蓦然一震,像是被什么烙了一下,原本冰凉的身体开始发热。
哪里来的珍珠呢?
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人身影,虞欢心如擂鼓,拿起珍珠摩挲在指间,走下床榻。
*
天边的云层后躺着一轮将沉未沉的月亮,夜半三更,天地俱寂,院角水池里投映着静默的松影。
虞欢从厢房出来,推开主屋的房门,悄声溜进里间。
齐岷睡在里面的拔步床上,床幔没有放下来,虞欢一眼便看见他身穿亵衣平躺在床上。
虞欢握紧手里的珍珠,走上前,便要在床头坐下,不及落臀,手腕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钳住。
虞欢被撂倒,痛声惨叫,齐岷认出她的声音,瞳孔收缩,松开手上力道。
虞欢躺在床上,长发散开,眉心深颦,咬唇忍痛,桃眸里汪着一层盈盈泪雾。齐岷心头剧震,瞪眼盯着,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夜风吹拂着垂曳的床幔,秋意大概是浓了,月光里飘来淡淡的桂花香,齐岷胸膛起伏,耳膜里震动着咚咚的巨响,紧盯虞欢审度半晌后,漠然开口。
“王妃莫不是发疯了?”
虞欢凝视着齐岷模糊的面容,哀声道:“我做噩梦了。”
齐岷皱眉。
虞欢道:“我梦见你押着我去地牢,让我看被囚禁的父亲、继母、弟弟妹妹。”
齐岷眉间阴影更深,眼神里闪过错愕。
虞欢又道:“我还看见了母亲。母亲为出嫁的我梳发,要我嫁一个心仪的郎君,我向她拜别,走后,听见父亲在大声喊我的名字,要我救他,继母也在喊我,要我来救。我没听,一直往前走,前面有很高很高的浪。”
齐岷听到这里,眼底阴云蓄压。
虞欢眼神慢慢聚焦,望着他道:“我跳进去了。”
齐岷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喉结滚动几次,喉咙似被什么攫住,难以出声。
昨天在海边,他问她可想过以后相遇该如何自处,她笑着反诘他为何就确信一定还能再跟她相遇。那一瞬间,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有一种虞欢要结束什么的直觉。
现在,她来告诉他,她做噩梦了,在噩梦里,她选择跟滔天的海浪融为一体,这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齐岷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哑,又哑又沉厉。
“你要跳海?”
虞欢默然,眼眶里的泪水似更汹涌,良久,才道:“我想过。”
齐岷眼底冷霜凝结。
虞欢的手腕忽然在掌心里挣扎,齐岷低头,拿开手,看见她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颗珍珠。
齐岷眼神又一变。
虞欢低声道:“是你送我的吗?”
“是。”
齐岷知道瞒不住,也没什么可瞒的。
虞欢唇角微翘,拿起那颗珍珠,摩挲着问:“为什么送我?”
齐岷声音里的冷意不减:“不是你要的?”
虞欢似笑非笑:“我要,你便会给么?”
齐岷不答,起身下床,去拿橱柜上的火折子点灯,脑海里还回荡着虞欢的那一句“我想过”。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是因为有跳海的念头而做噩梦,那“想过”的意思是否是,那念头现在已没有了?
黑黢黢的屋舍被一簇烛光映亮,齐岷放下火折子,拿着灯盏走回来。
虞欢仍躺在床上,墨发散开,嫣唇微启,穿的是绫罗抹胸,玉肩罩着薄薄一件罗衫,光着脚。
齐岷大概看了一眼,没细看。
“起来。”
虞欢抱起齐岷的被褥,嗅到上面的清香,像是下雪后的森林,冷冷的,透着松柏的气息。
“我做了噩梦,不敢一个人睡了。”
齐岷看着这一幕,胸膛里无端发热,喉结绷着,漠着脸:“所以便来见我这噩梦里的恶人?”
虞欢埋在被褥里,瓮声道:“你也知道你是恶人啊。”
齐岷沉默。
在噩梦里,他是押她去地牢里见亲人,间接造成她跳入海浪里的罪魁祸首;在现实里,他一样是。
齐岷把灯盏放在床头矮凳上,看着虞欢散乱在床下的青丝,下达最后通牒:“起来。”
虞欢不做声。
齐岷踩上脚踏,伸手拉人。
虞欢顺势扑进齐岷怀里,把他抱住。
齐岷被压着在床侧坐下,帐幔微微震动,幽兰一样的馨香拱入鼻端,齐岷看见那件薄似月光的罗衫从虞欢肩头滑落,伸手拢住。
“不许推开我。”虞欢在怀里警告道。
齐岷指尖已触及她肩膀,闻言收力,看着罗衫滑落。
“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虞欢低声说完,往齐岷怀里又拱了拱,齐岷果然没推开,虞欢环抱着他劲壮的腰腹,仰脸,看着他修长的脖颈,缓缓凑上。
“不许亲。”齐岷声音更威严,森然里透着濒临极限的克制。
虞欢悻悻,改用鼻尖在上面蹭了蹭,发现齐岷明显战栗,得逞地笑了笑,埋下头,靠在他肩膀上。
“齐岷。”虞欢嗅着齐岷身上清冽的香气,叹息一样地唤道。
齐岷目光凝在灯影里。
虞欢因他的不回应而不满,又喊了一声“齐岷”。
齐岷:“在。”
虞欢喃声:“你以后还会成亲吗?”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