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光辉,孰优孰劣,谁好谁坏,有时候真得不能用身份来评判。
坐在待客厅的春承没耐烦地挑眉:“姑娘们绣花呢?怎么还不来?”
老.鸨完完全全拿她当陵京城的太子爷捧着,说话都不敢尖着嗓门,唯恐冲撞了贵人。
贵人来一趟青花里,她们这的姑娘身价都能翻两番,要能看中哪个包下来,那真是应了大清早喜鹊临门了。
劳累困倦的姑娘们按照姆妈的吩咐梳妆打扮,性情放浪的恨不能捯饬地花枝招展,还没见到人,就开始做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
有人喜,有人忧。
别管来的是谁,举凡男人来这的目的都差不离,唯一区别是这位金尊玉贵的少爷身份顶金贵了点,还是明目张胆赶在了白天来,不教人睡安生觉。
更有人听说这次的恩客是春家少爷,铁了心拒绝踏出那道门。
春家准少奶奶在扶济堂悉心救了多少人,其中就有青花里的姑娘,见过那位未来少奶奶的人都拿她当救命恩人,哪能挖恩人的墙角?
不愿出来的,被逼着出来。
春承把玩着手上的金珠,金子的光芒,看得老.鸨眼里再装不下其他。
青花里一百二十八位适龄的姑娘都被‘请’了过来,春承抬眸,冷淡地问了句:“那些没长成的呢?”
没长成的?
老.鸨脸色不变,顶多腹诽一句世家子弟口味刁,又催着人把那些没长成个的女孩子喊过来。
来的人浑如一颗颗可怜的小白菜瑟瑟发抖盯着前方,春承被她们惧怕的眼神看得心里发堵,暗道:幸亏没让秀秀跟着进来,秀秀心肠软,可见不得这些。
如此想着,对着老.鸨更没了好脸色,神色如冰,不像来快活,像来砸场子的。
“这是青花里所有的人了?”
“对,春少爷,您看……”
春承起身,手揪着玉罐的猫耳朵,沉吟道:“谁想跟我走,站出来,我为你们赎身,还你们自由。”
一语,惊得弄堂再难安生。
老.鸨眉心一跳,看清她眼里的冷厉,骇得手脚发凉:果然是来砸场子的,这是要拆了她的青花里!没了姑娘的青花里,那就是座破窑!
她慌得迭声求情,被春承一道眼神死死钉在原地!
“我给你们三分钟考虑时间,愿意走,就站出来。”
机会摆放在面前,能不能抓住,由你们自己选择。
春家少爷一掷千金行善事,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份量很足。
很快,有人站出来。
站出来的这位是青花里有名的清倌,老.鸨肉疼地算计着能从这位少爷手里榨出多少油水。
有义无反顾奔向自由的,有徘徊不定的,有安于现状不肯逃离‘安乐窝’的。
无非舍不得几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恩客,舍不得那些用金钱堆出来的虚荣和安逸。
没成年的那些女孩子看惯了弄堂里的脏污,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一百二十八名姑娘,站出来了八十人。
那些僵着身子不肯动弹的,棱角被磨平,早早认了命。得到自由又能如何?已经不干净了。
挣扎的力气在几年前便用光了,习惯了卖笑,习惯了以色侍人,突然的拯救,反而不知怎么‘站’出来。
有的人站着,其实已经跪下了。
何其悲哀?
春家少爷领着八十名不认命的姑娘以及全部的幼童走出青花里,用财用势,压得老.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一日,陵京街道围观者众。
春少爷英勇‘救风尘’,卫道士来不及下笔批判其风流成性,翌日,以春家名义兴起的纺织厂在陵京正式开张,来来往往,都是青花里熟悉的面孔。